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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密州诗文编年
发布日期：2021-03-05 18:20:20
图书在版编目（ＣＩＰ）数据
苏轼密州诗文编年 / 郑和平, 王宪明, 侯桂运编著
. -- 北京 : 中国文史出版社, 2020.11
ISBN 978-7-5205-2472-8
Ⅰ. ①苏… Ⅱ. ①郑… ②王… ③侯… Ⅲ. ①苏轼（
1036-1101）－宋诗－诗集②苏轼（1036-1101）－文集
Ⅳ. ①I222.744②I214.412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20)第237955号
序
乡前辈学者多以舜帝诞生、始皇巡游、韩信武功、苏轼文治为诸城历史上“四大盛事”。若论影响，四事中当以宋代文化名人苏轼两年密州知州的遗泽最深入人心。从某种程度上，苏轼已经成为今天人们认识、研究诸城一带历史文化的重要坐标。
苏轼才能之全面卓越，精神之自由超迈，个性之丰盈，创造力之充沛，不仅在中国文化史上首屈一指，在世界文化史上也是罕见的。如果说宋代是中国学术文化的全盛时期，那么苏轼就是宋代文化皇冠上的那颗最璀璨的宝石。
西哲有名言曰“人生从四十岁开始”，林语堂先生作《苏轼传》，把密州时期作为苏轼“超然旷达性格形成的初始阶段”。而苏轼正是在密州，度过了他四十岁生日。所以密州时期，是这个伟大天才成长史上一个重要阶段。
苏轼于宋神宗熙宁七年底，以朝奉郎、尚书祠部员外郎、直史馆，由杭州通判升知密州军州事，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圣人桑梓的山东，也是第一次担任州级最高军事、民政长官。虽然这对于他决策庙堂，致君尧舜的政治抱负，还不够理想，但他也颇欲有番作为——密州也可以成为他施展才能、小试牛刀的舞台。宋代密州下辖诸城、安丘、高密、莒县、胶西（胶西在苏轼去任后，元祐三年割诸城、高密之地另设）五县，兼先秦齐、鲁、莒、杞、莱、吴、越、楚（吴、越皆曾据密州南部沿海，齐长城为战国时齐楚之界）之地，相当于现在的诸城、安丘、高密、胶州、胶南、日照、五莲、莒南、莒县九个县市，涉今潍坊、青岛、日照、临沂四地级市。舜帝故里，文明本源；经师堂奥，方仙渊丛；全齐之胜，变鲁之风，文化底蕴最为深厚。密州境内潍河冲积平原，为山东最主要农业区（俗谚云“要想吃饭，诸安二县”）；沿海还有当时北方最重要的港口板桥镇（在今胶州），南航闽粤、西亚，北通朝鲜、日本，在当时包括青州（帅司治所）、齐州（今济南）在内的京东东路各州府中，密州税收总额最高，经济基础雄厚。所以宋人称密州知州为“二政巨藩”。苏轼在密州期间，于军、民二政皆尽心竭力，政治上更加成熟、自信。这在他的诗歌《祭常山回小猎》和《江城子·密州出猎》等作品中，充分表现出来。
熙宁末期，王安石主导的变法进入高潮，新旧党争空前剧烈。作为旧党干将和文坛的领袖人物，苏轼对此密切关注，及时反应。甚至在对密州一带历史人物和文化现象的评价中也表现出他的情感态度。如对卢敖、盖公等人的颂扬，明显是借古讽今。“乌台诗案”罗织苏轼密州诗文甚多，有些指摘并非全无风影。宋朝是封建社会文化空前活跃、宽容的时代，而苏东坡又是最善言、最敢言者，嬉笑怒骂，淋漓尽致，自称“开口常是不在徒二年以下”（王明清《挥麈录·后录》），实力彪悍不容自谦。赤壁留仙阁《东坡笠屐图》石刻上诸城人刘墉题赞有云：“其气浩然，得全于天。顺性起用，如心为言。”数语道出了苏轼文化现象的密码和苏轼性格中现代性、世界性的元素。但想和苏轼一样顺天随性，自由表达的人很多，容许这样的人生存、成长的时代却少见！苏轼成为封建社会后期人们反抗理学压抑人性的旗帜（苏轼与理学祖师爷二程曾进行面对面的斗争），也便顺理成章。
向来在苏轼研究者中有一不正常的现象，有些人由于太喜欢苏轼，于是苏轼所赞者皆誉之，所斥者皆毁之。密州乡贤赵挺之因力主变法，与苏轼是政敌，也被一些研究者列入“奸小”行列。这种过于简单的划分既不客观，也不公平。特别是对苏轼这种容易感情用事，善于夸张的人。一旦他以今日之我攻昨日之我，更会使成见太深的人陷入尴尬（当然，也有研究者会回避不利证据或曲为之说）。同样是王安石，苏轼在由杭州赴密州途中，作《王莽》《董卓》嘲讽，拟之为大奸极恶；后来在金陵，苏轼则对王安石执门下弟子礼，“从公已觉十年迟”；宋神宗驾崩后，司马光用事，欲尽废新法，苏轼又据理力争，要求保留、恢复一些行之有效的新法（如曾在密州推行的给田募役法）；甚至还对自己在密州时期的上司、京东东路安抚使滕达道反思新法之初自己“所言差缪，少有中理者”。元祐元年王安石去世后，苏轼奉诏作《王安石赠太傅敕》，赞美王安石“名高一时，学贯千载：智足以达其道，辩足以行其言；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虽文体宜然，但也表现了他对王安石变法态度的微妙转变，和对司马光及其朔党分子宁亡国也要维护祖制的“鳖厮踢”作风之反感。
苏轼曾为排击赵挺之，连带揭其老丈人郭概（也是“苏门六君子”之一陈师道的岳父）之短。但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十一赵挺之《杨十七应之兄学士挽词》（杨应之为程颐得意门生，学行卓绝，与赵挺之交好）文后论赞，“重叹而列之（赵挺之）于斯文”。可见苏轼一人一时之是非，不能为天下之公论。要之，苏轼的可爱，不在于他没有缺点，而在于他天真烂漫，很少有意掩饰自己的缺点；苏轼的可敬，不在于他不犯错误，而在于他能坦率面对自己的错误，一旦有所认识，能够迅速纠正。有些学者因为喜欢苏轼，而把他理想化、完美化，甚至将苏轼一时感情用事的只言片语视为定论，这不仅使相关研究难以有序地合乎逻辑地展开，也使学习苏轼的人难以择善而从。
《易》曰：“物相杂故曰文。”不同价值观的矛盾摩擦，是文明社会发展的常态。历史上任何一次政治或学术的变革，都必然会产生左、中、右不同立场的人群。为了避免社会价值导向的极端化或单一化，也有其合理性。
封建社会学术风向与社会变革，往往互相影响。汉朝初期，崇奉黄老之学。其学派代表人物是来自黄老之学大本营的胶西盖公。这是因为经历战国、秦、楚数百年浩劫轮回之后，需要休养生息。自惠帝时曹参（盖公弟子）入相，至汉武帝初期数十年无为之治，户口增长，财富积累，但同时法纪废弛，腐败丛生，国威不振。这个时候出现了另一学术代表人物，曾任胶西相的董仲舒。不过董仲舒从密州地区带来的可不是黄老清净之学，而是充满强烈社会变革色彩的《春秋》公羊学。汉武帝听其说，罢黜百家（首先是黄老之学），独尊儒术，削弱宗藩，整顿经济，内振民气，外扬国威，一洗数十年无为之积秽，赫然为千古一帝。真宗、仁宗后的宋朝，类似文、景之后的汉朝，宋神宗亦有愿治之心，但无汉武帝雄才大略和英明决断，且天不假年，兼之所任非人，更张过繁，责成太急，欲益反损。一代天纵之才苏轼，本应做呼唤风雷的董仲舒，却做了标榜无为的盖公之学鼓吹者（看苏轼早期策论，公然赞美商鞅、韩非，像个激进变革派。但眉山苏氏奉战国苏秦为本家，亦私淑其学，合纵连横人家都拿手）。结果宋代熙宁变革不仅最终失败，还招致使政治日益瘫痪的党争，可为浩叹。
在苏轼就任密州知州的次年——熙宁八年四月，宋神宗颁王安石经义列学宫，这在中国学术史上是一件大事。在此之前，远溯汉魏，学者尊郑康成（坟墓祠堂在宋时密州高密），重文本传承和名物考证，所谓“宁道孔颜误，讳言服郑非”。曾为宋仁宗讲解经书的密州安丘人杨光辅、杨安国父子，是最后的代表人物。自此而后，崇尚微言高论，蹈虚凌空，视汉唐之学如土苴。作为以经学为性命的苏轼（其《礼》学、《尚书》学多从郑康成；他的难弟，写下“胶西前辈郑康成，千载遗风及后生”的苏辙，更不用说），对此反应尤为强烈。他在密州写下的《凫绎先生文集叙》《李氏山房藏书记》《盐官大悲阁记》等，缅怀家学、旧学，对王安石《三经新义》冷嘲热讽，表现出沉重的道统、学统之忧。总体上看，眉山苏氏学风，既有继承，又有创新，较之王安石“新学”和其他学派，更有包容性。
苏轼是古琴家，密州虞舜制古琴，歌《南风》之余绪，仍存于“东州乐府”（如《东武吟》），东坡发扬而光大之。且其时有庐江文勋，传来古本《阳关》，为胶西琴史增佳话。清代诸城古琴家张侗，损益古本《阳关》，作《胶西三叠》古琴曲，其词仍存。当今寰球九大古琴流派，出于诸城者二（诸城琴派及其南传并外传欧美的梅庵派），亦有苏子遗泽——当然，苏轼受“东州乐府”影响，登高望远，海雨天风，言志抒怀，开创宋词“豪放派”，更为世人所乐道。
苏轼是宋代最有代表性的书法大家，而诸城堪称中国书法史上的圣地。封建社会第一位书法大家李斯，遗迹以发现于诸城的琅琊台刻石为最著，康有为所谓“备四时之气，当为极则”。苏轼曾请庐江文勋摩刻于超然台上，对其“文字之工”，颇致赞美。北朝造像与净土宗实际创始人、于密州悟道的善导大师书法，与苏轼颇有相近之处。康有为以为苏轼书出《张黑女墓志》，固是偶尔妄言。但《张黑女墓志》曾为诸城僧成槫（奚林大师）收藏，并为诸城一带学人所推崇，也是巧合。明代诸城人曾将钟繇、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等与琅琊、东武有瓜葛的书法大家列乡贤祠，虽有些牵强，但表现出诸城人对书法的崇敬。清代“集帖学之大成”的刘墉出现在诸城，也便不足为奇了。而刘墉之书，得于苏轼的法乳最多。
苏轼还是慧根甚深的佛学家，传闻是与美女红莲有染的五祖戒后身。而密州是北方佛教兴盛的地区。但在宋代前后，密州佛门宗风有不同特色。宋代以前，以在密州悟道的净土宗实际创始人善导大师为代表，重持戒苦修，而忽视名理参悟。用苏轼《密州请皋长老疏》中所说，就是“言不足而道有余”“信虽深而悟者少”。宋代以后，宗风稍稍活泼。至明清之际，达到极盛。清代山东四大禅寺，诸城有其二：五莲山光明寺、九仙山侔云寺。还出现了类似《聊斋志异》中《金和尚》主人公那样的红尘法师（当然是被蒲松龄漫画化了）。而金和尚为苏轼同乡和崇拜者、光明寺开山心空大师的弟子。名理透彻、个性通脱的苏轼于密州佛门禅喜，自有传灯之功。
巴蜀江山壮丽，孕奇毓秀。但自古有蜀人不出川是条虫，东出夔门才能成龙之说。不妨更增一句，蜀龙到了中华文明木本水源的山东，才能形神具足，获得腾飞的洪荒之力。中国封建社会四川还有一大文豪李白，曾长期旅居山东，并写下流传中外的《东武吟》，朝鲜诗人金宗直、郑斗卿、李万敷等，都有拟作。他与同乡苏轼，可谓无独有偶。
当然，苏轼受密州文化影响，或者密州文化通过影响川蜀文化而影响苏轼，渊源更为悠久。密州为中华文明重要发祥地，无论文献记载还是考古发掘，都有雄辩证据。《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诸冯即诸城北郊的诸冯村，这在史学界有较大共识；《系本》“鯀取有辛氏女，謂之女志，是生高密（即大禹）”，而诸城境内的百尺河，又名密水、高密水，则大禹与诸城有瓜葛——高密因高密水得名，但先秦和汉代的高密城，在今峡山水库东侧城阴一带，后来的高密城为汉代夷安城。而据历代出土的所谓商代“亚丑”青铜器铭文，密州一带的诸国为夏后姒姓之国，而非传统典籍记载所说的彭姓之国。苏轼所崇敬的汉魏间第一高士管宁出朱虚县，后其故里归密州安丘。朱虚因尧子丹朱封地而得名。《水经注》所谓“朱虚县泰山（今沂山）”周围和潍河流域，是龙山时代（唐虞）考古文化最发达的地区，陶器史上的奇迹蛋壳陶在这一地区出土的种类最多、工艺最高。如此则苏轼寄托其政治理想的三位上古部落联盟领袖，都与密州有关。四川有禹生汶川之说，可视为禹之后裔部族迁于川蜀，与尧舜生地、陵墓异说纷纭同样道理。如此则在史前时代密州地区文化就已影响四川。
中国道教起源，有山东、四川两说。陈寅恪先生《天师道与滨海地区之关系》 一文，根据道家历史上很多重要人物如安期生、盖公、孙恩、宫崇、于吉、葛洪，都是琅琊人（葛洪祖先自琅琊迁丹阳），道教最重要的宗派正一教（五斗米教）的祖天师张道陵，本沛国人，地缘上与琅琊也接近，所以他断定“天师道发源于琅琊地区”——宋代密州与琅琊大部重合。但史学界也有以张道陵传道的四川鹤鸣山为道教发源地，两说可并存，张道陵为联通两地的桥梁。琅琊地区带山负海，古东夷自然崇拜遗存较多；川蜀地理环境封闭，高山长水，开化较晚，自然崇拜更盛。与中原农耕宗法文化祖先崇拜、权力崇拜相比，胶东与川蜀反而有更多相同处，所以张道陵也以川蜀为传道基地。苏轼故里距鹤鸣山不远，在家乡时就受道教文化熏陶。一旦到了安期生、盖公生长，卢敖、乐瑕公、乐臣公（盖公本师）乔居的密州，分外亲切，水乳交融。
自所谓“五丁开山”，秦蜀交通以后，蜀汉的统治对四川、云南地区的进一步开化贡献巨大，其中也有密州元素。唐代吴兢《贞观政令·赦令第三十二》载唐太宗语：“昔‘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又蜀先主尝谓诸葛亮曰：‘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之间，每见启告理乱之道备矣，曾不语赦。’故诸葛亮治蜀十年不赦，而蜀大化。”三国时代国家分裂，而经学、政术皆以郑学为归，蜀汉君臣尤競競。甚至诸葛亮从魏国收服的接班人姜维，亦“好郑氏学”。巧合的是，诸葛亮祖先诸葛丰、郑玄九世祖郑宾，皆出西汉东武名儒贡禹门下。陈寅恪先生在《天师道与滨海地区之关系》 一文中追溯琅琊王氏好道的渊源，提到了贡禹：“《汉书》与王吉同传者有贡禹。禹亦琅琊人。其所言调和阴阳，减少宫女，令儿七岁乃出口钱，其旨趣与王吉相似。后来于吉《太平清领神书》兴国广嗣之言，实不能外此。”将方仙道思想（人天之学）与经学结合起来，是琅琊经师共同的特点（即使胶西相董仲舒的公羊学也是这样，罢黜百家的同时消纳百家），而这方面诸葛亮似乎比郑玄更突出一些，经过《三国演义》的渲染，有些近“妖”了。苏轼《隆中》“诸葛来西国，千年爱未衰”；苏辙《送傅宏著作归觐待观城阙》 “胶西前辈郑康成，千载遗风及后生”，两位千载人，都遗泽川蜀，他们的家学、乡学渊源，也非常接近。
《易》学为眉山苏氏家学的代表。《周易》法天通变，与时偕行的思想是苏轼世界观和人生观的基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东坡易传》为“苏氏父子兄弟合力为之”。而密州地区是中华“百家学术之源”的《易》学之重要策源地。《易》学始于伏羲“一画开天”，而学界一般认为伏羲是远古东夷部落的首领（东皇、春皇）；《易·系辞上》“变通莫大乎四时”，秦皇、汉武曾朝拜的四时神祠在诸城琅琊山。伏羲后代伏姓、宓姓名人，以密州境内最多，且虽经汉末曹操族灭，仍有遗裔绵世。南朝伏曼容“善《老》《易》”（《南史》卷七十一），通《易》于黄老，正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东坡易传》“大体近于王弼”的路数（苏轼作《书传》，更无法回避“东武伏氏家学”）。汉以后通行的《易经》文本，由齐人田何手定。而虞舜后人田何之《易》，受自战国时孙虞（字子乘），传于汉初王同（字子中），皆东武人。两汉传经表中，潍水流域的《易》学经师，超过长江流域、珠江流域之和，且大部分受黄老天人之学的影响。东汉青州从事徐真人《周易参同契》，被奉为道家“丹经之祖”，传其学者，有北海淳于翼（一名斟，字叔通）。宋代密州属县高密、安丘，汉时皆属北海。葛玄、郑隐师徒创立道家金丹派（这是诸葛丰、郑宾之后的又一次葛、郑通家），亦有密州一带文化渊源。苏轼《和（陶潜）〈读山海经十三首〉》其十三：“郑君故多方，玄翁所亲指。奇文二百篇，了未出生死。《素书》在黄石，岂敢辞跪履。万法等成坏，金丹差可恃。”颇有景从之意。
苏轼有关密州作品，流传到今天的三百余篇。虽然数量不少，但远不是全部。正由于苏轼在密州期间，是当时政治、学术斗争剧烈时期，他写的很多作品都触犯时忌。数年后，爆发了乌台诗案，相关作品被大量焚毁。如苏轼到密州之初，曾上书中央机关论京东蝗灾状，要求“量蠲秋税，或与倚阁青苗钱”。此文最能体现苏轼民本思想和勤政精神，可惜已佚，但苏轼其他文中多次提及，仍可知内容大略。苏轼于熙宁八年修葺诸城超然台，曾写信向全国数以十计的社会名流征集诗文法书，这些信件，基本已经失传。再如，苏轼请郡东方，目的是与在齐州的苏辙兄弟相依。这一时期他们兄弟书信往来，必然非常频繁，也最坦诚直率，但今天一封不存，且一字不存。还有，据《乌台诗案》，苏轼熙宁八年与驸马王诜有往来：“王诜曾送到官酒六瓶并果子、药等与轼，亦尝有书简往复。”我们由此知道苏轼在密州提及的“近出帝子家”的“碧香酒”就是王诜所送官酒，其所谓“书简”，也一字不存。乌台诗案事发，王诜早得到消息，并告诉在京的苏辙，在朝廷差往湖州逮捕苏轼的人之前赶到。他们自然都会采取应急措施，销毁犯忌讳的文字——其中当不乏珍品。所以今天我们读苏轼作品，当由其已传，想其未传，于无文字处，揣摩其精神风采。
清乾隆《诸城县志·艺文考》介绍诸城文化：“经学盛于两汉，诗集多在国朝。”这个论断虽然线条太粗，但大致适应于诸城和宋代密州全境的历史。对于两汉密州经学（还有方仙之学），苏轼是受益者；对于宋代以来密州地区文学的繁荣，苏轼是播火者。
苏轼对密州地区的影响在宋代就表现出来。“宋六十名家”词人中李清照、侯寘，一个是密州媳妇，苏门学士李格非的女儿（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也是苏轼的超级粉丝）；一个是密州诸城人，苏门学士晁补之的外甥。至于元明以来，诸城及周围各县诗人，几乎都曾登超然台“朝圣”，缅怀东坡。作为诸城诗歌繁荣的清代，其高峰是康熙末川人罗廷璋重建超然台前后。
在宋代，文臣如果想实现致君尧舜的政治理想，首先要入为两制（中书舍人和翰林院学士），辅君建策。苏轼虽然文名满天下，但密州时期，两制对于他还是琼楼玉宇，遥不可及。不过熙宁九年，一度出现对苏轼有利的形势。旧党对新党的舆论攻击达到高潮（密州超然台就是向新党发射舆论导弹的重要平台），新党内部又出现了致命的内讧，导致王安石最后一次罢相，再没复起。也就在这一年，京东东路提举李孝孙，安抚使陈荐、苏澥等，纷纷荐举苏轼入为近侍，苏轼也跃跃欲试。深通《易》学的他，甚至把这年初夏芍药独盛，特别是城北汉宰相莒国公苏禹珪家（也是建隆四年状元苏德祥家）花园千叶白芍药（芍药花是中书、内阁标志花卉）“玉盘盂”怒放，视为时来运转的标志。谁知王安石去位之后，宋神宗亲自、直接领导变法，苏轼还是畅所欲言，便招来了“诽谤君父”罪名的“乌台诗案”。
苏轼入为两制，是在宋神宗去世之后。元祐元年一年之内，中书舍人、翰林院学士知制诰恩命叠下，这虽然都是高太后的意思，苏轼内心也是欣喜的，多次在诗文中自称“玉堂仙”。
苏轼的翰林情结，深深地影响了历代诸城士子。他的第一位粉丝，应该是其学生李格非之婿、赵挺之之子赵明诚。《金石录》卷十三“秦琅邪台刻石”条记提及苏轼：“熙宁中苏翰林守密，令庐江文勋模拓刻石，即此碑也。”苏轼知密州时还不是翰林，赵明诚称他为翰林而不称其字号、官职，可能他以为这两个字最能为苏轼荣耀——当然，对于赵明诚来说，瀛洲翰林、玉堂仙人的生活，他也是心向往之。赵明诚之兄赵思诚也算一个，他在宋高宗时为中书舍人，屡献谠言，最终使宋朝两大害民蠹国的弊政——任子、添差得到空前限制。
诸城翰林文化的高潮是清代。两百多年间入翰林院者二十八人，其高峰还是在康熙末罗廷璋重修超然台前后。三大翰林名臣——“百年名相之首”刘统勋、“浓墨宰相”刘墉、“铁学政”窦光鼐，都曾沐浴其辉光。刘统勋在超然台重修后的第五年（1724）进士及第并选翰林院庶吉士，刘墉在罗廷璋重修动工的康熙五十八年出生，窦光鼐则在超然台建成之年出生。三大名臣，彪炳青史。清末青州知府鲍心增《过诸城》有句云：“峨峨坊表接通衢，轩冕声华重帝都。”自非虚言。
改革开放以来，在宋代密州疆域内，产生了开通华夏任督二脉、促进经济空前腾飞的创新模式——农业产业化，贸工农一体化（其意义超过历史上密州“四大盛事”），还产生了改革开放初期破坚冰，开血路的最强劲的精神动力——红高粱精神（高密上古为莱夷之地，莫言创作精神中有来自形成于诸城一带、与苏词同有“东州乐府”渊源的茂腔，还有苏轼《登州谢上表》所说的“朴野”“犷直”的莱夷遗风）。而在密州大地上这次伟大变革中，密州政界、企业界在“胸胆开张”，创造性发展经济同时，重视文化研究和传承，自本世纪初重建超然台以来，人文盛会更无前！
苏轼与密州缘定千古——
泱泱华夏，如果没有脊梁，将失去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高度！
巍巍山东，如果没有密州，缺一方能孕育中华英才肥沃的土壤！
浩浩诗海，如果没有苏轼，形不成太平洋骇浪排空壮观的巨峰！
悠悠密州，如果没有传承，不会有历史上明星璀璨成河的辉煌！
王宪明
2020年10月1日
凡 例
1.以时间先后，打破文体种类，编辑苏轼关于密州的作品，以期读者容易把握苏轼密州时期的心路历程；
2.密州时期作品，全部收入；其他时期，凡提及密州及相关风物者，酌情收入；
3.篇目系时，多从孔凡礼先生《苏轼年谱》，其不同者，予以说明；
4.同题且首篇作于密州，基本前后关联，列于首见之篇后；
5.难以确定时间者，根据以前版本序次，结合内容作安排；
6.异文从其雅切者或权威版本，不再一一列出；
7.篇后“简介”，略作考证、发挥，抛砖引玉；
目 录
宋仁宗嘉祐四二年（1057）................................................. 001
天子六军之制............................................................... 001
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 002
竹枝歌.......................................................................... 002
严颜碑.......................................................................... 003
八阵碛.......................................................................... 003
八阵图.......................................................................... 003
诸葛盐井...................................................................... 004
嘉祐五年（1060）............................................................... 004
息壤诗.......................................................................... 004
隆 中.......................................................................... 005
嘉祐六年（1061）............................................................... 006
诸葛亮论...................................................................... 006
管仲论.......................................................................... 007
策略三.......................................................................... 008
策别一.......................................................................... 010
嘉祐七年（1062）............................................................... 012
壬寅二月，有诏令郡吏分往属县减决囚禁..................... 012
嘉祐八年（1063）............................................................... 014
是日至下马碛，憩于北山僧舍，有阁曰怀贤，南直斜谷，西临五丈原，诸葛孔明所从出师也 014
宋神宗治平二年（1065）.................................................... 014
礼以养人为本论............................................................ 014
熙宁三年（1070）............................................................... 016
拟进士对御试策并引状问.............................................. 016
贺韩丞相启................................................................... 021
熙宁四年（1071）............................................................... 022
上神宗皇帝书............................................................... 022
送刘道原归觐南康........................................................ 032
甘露寺.......................................................................... 033
熙宁七年（1074）............................................................... 034
钱塘勤上人诗集叙........................................................ 034
与杨济甫...................................................................... 035
南乡子·和杨元素，时移守密州...................................... 035
次韵孙巨源寄涟水李盛二著作并以见寄五绝·其五 ........ 036
与周开祖三首............................................................... 036
沁园春·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 037
密州谢上表................................................................... 038
密州到任谢执政启........................................................ 039
答水陆通长老五首........................................................ 039
苏州姚氏三瑞堂 姚氏世以孝称..................................... 040
论京东蝗灾状（佚）..................................................... 041
上韩丞相论灾伤手实书................................................. 042
论河北京东盗贼状........................................................ 044
虎 儿.......................................................................... 047
铁沟行赠乔太博............................................................ 048
与滕达道六首............................................................... 048
密州与人二首............................................................... 050
除夜病中赠段屯田........................................................ 050
熙宁八年（1075）............................................................... 051
答张主簿...................................................................... 051
乔太博见和复次韵答之................................................. 051
二公再和亦再答之........................................................ 052
和顿教授见寄用除夜韵................................................. 052
莫笑银杯小答乔太博..................................................... 053
蝶恋花·密州上元........................................................... 053
雪后书北台壁二首........................................................ 053
谢人见和前篇二首........................................................ 054
送段屯田分得于字........................................................ 054
和段屯田荆林馆............................................................ 055
江城子.......................................................................... 055
出城送客，不及，步至溪上.......................................... 056
游卢山，次韵章传道..................................................... 056
次章传道游卢山诗简..................................................... 057
卢山五咏...................................................................... 057
与灵隐知和尚............................................................... 058
与富道人...................................................................... 058
与石幼安...................................................................... 059
与李无悔...................................................................... 059
祭常山祝文五首............................................................ 059
同天节功德疏文............................................................ 061
谢郡人田、贺二生献花................................................. 061
惜 花.......................................................................... 062
和子由四首................................................................... 062
西 斋.......................................................................... 063
小 儿.......................................................................... 064
寄刘孝叔...................................................................... 064
答陈述古二首............................................................... 065
次韵章传道喜雨祷常山而得.......................................... 065
文与可字说................................................................... 066
祭常山神祝文............................................................... 067
上文侍中论强盗赏钱书................................................. 067
孔长源挽词二首............................................................ 068
寄吕穆仲寺丞............................................................... 069
张安道乐全堂............................................................... 069
怀西湖寄晁美叔同年..................................................... 070
余主簿母挽词............................................................... 070
张文裕挽词................................................................... 070
次韵刘贡父李公择见寄二首.......................................... 071
凫绎先生诗集叙............................................................ 071
光禄庵二首................................................................... 072
答陈履常二首............................................................... 073
书李宪臣藏墨............................................................... 073
盐官大悲阁记............................................................... 073
答姚秀才三首............................................................... 075
祭魏国韩令公文............................................................ 075
雨中花慢...................................................................... 076
后杞菊赋并叙............................................................... 076
与程彝仲四首............................................................... 077
与宝觉禅老二首............................................................ 078
密州请皋长老疏............................................................ 079
江城子密州出猎............................................................ 079
祭常山回小猎............................................................... 079
常山赠刘鎡................................................................... 080
赠青潍将谢承制............................................................ 080
和梅户曹会猎铁沟........................................................ 081
与苏子容...................................................................... 081
醉白堂记...................................................................... 081
刘贡父见余歌词数首以诗见戏聊次其韵......................... 082
和章七出守湖州二首..................................................... 083
和张子野见寄三绝句..................................................... 083
减字木兰花送东武令赵晦之.......................................... 084
送赵寺丞寄陈海州........................................................ 084
超然台记...................................................................... 084
书子由《超然台赋》后................................................. 086
与王庆源...................................................................... 086
和蒋夔寄茶................................................................... 086
与鲜于子骏二首............................................................ 087
立春日，病中邀安国，仍请率禹功同来。仆虽不能饮，当请成伯主会，某当杖策倚几于其间，观诸公醉笑，以拨滞闷也
二首............................................................................. 088
熙宁九年（1076）............................................................... 088
刻秦篆记...................................................................... 088
跋赤溪山主颂............................................................... 089
书李邦直超然台赋后..................................................... 089
蝶恋花密州冬夜，文安国席上作................................... 090
满江红.......................................................................... 090
赵成伯家有丽人，仆忝乡人，不肯开樽，徒吟春雪美句，谨依元韵，以当一笑 091
成伯家宴，造坐无由，辄欲效颦而酒已尽，入夜，不欲烦扰，戏作小诗，求数酌而已 091
成伯席上赠所出妓川人杨姐.......................................... 091
答李邦直...................................................................... 092
殢人娇戏邦直............................................................... 092
盖公堂记...................................................................... 093
上文侍中论榷盐书........................................................ 094
和潞公超然台次韵........................................................ 096
望江南超然台作............................................................ 096
满江红.......................................................................... 097
与文与可...................................................................... 097
和文与可洋川园池三十首.............................................. 098
寄题刁景纯藏春坞........................................................ 101
望江南暮春................................................................... 101
临江仙.......................................................................... 101
文与可《超然台赋》后................................................. 102
雩泉记.......................................................................... 102
玉盘盂二首................................................................... 103
闻乔太博换左藏知钦州，以诗招饮................................ 104
乔将行，烹鹅鹿出刀剑以饮客，以诗戏之..................... 104
奉和成伯兼戏禹功........................................................ 104
送乔施州...................................................................... 105
寄黎眉州...................................................................... 105
登常山绝顶广丽亭........................................................ 105
和赵郎中捕蝗见寄次韵................................................. 106
山堂铭（并叙）............................................................ 106
薄薄酒二首（并引）..................................................... 106
同年王中甫挽词............................................................ 107
赵郎中见和，戏复答之................................................. 108
奉和成伯大雨中会客解嘲.............................................. 108
七月五日二首............................................................... 108
和鲁人孔周翰题诗二首................................................. 109
水调歌头...................................................................... 109
画堂春寄子由............................................................... 110
送碧香酒与赵明叔教授................................................. 110
赵既见和复次韵答之..................................................... 111
赵郎中往莒县，逾月而归，复以一壶遗之，仍用前韵.... 111
苏潜圣挽词................................................................... 111
赵倅成伯母生日致语口号.............................................. 112
和晁同年九日见寄........................................................ 112
江城子·前瞻马耳九仙山................................................ 112
次韵周邠寄《雁荡山图》二首....................................... 113
雪夜独宿柏仙庵............................................................ 113
李氏山房藏书记............................................................ 114
胶西盖公堂照壁画赞并引.............................................. 115
贺青州陈龙图启............................................................ 115
江城子·相从不觉又初寒（东武雪中送客）.................... 116
别东武流杯................................................................... 116
留别雩泉...................................................................... 116
留别释迦院牡丹呈赵倅................................................. 117
和孔郎中荆林马上见寄................................................. 117
董储郎中尝知眉州，与先人游。过安丘，访其故居，见其子希甫，留诗屋壁 117
跋董储书二首............................................................... 118
熙宁十年（1077）............................................................... 118
除夜大雪，留潍州，元日早晴，遂行，中途雪复作....... 118
大雪，青州道上，有怀东武园亭，寄交代孔周翰........... 119
与眉守黎希声............................................................... 119
徐州谢上表................................................................... 120
徐州谢邻郡陈彦升启..................................................... 120
和孔密州五绝............................................................... 121
和孔周翰二绝............................................................... 121
和赵郎中见戏二首........................................................ 122
与司马温公................................................................... 123
水调歌头·安石在东海.................................................... 123
阳关曲.......................................................................... 124
答范景山书................................................................... 124
元丰元年（1078）............................................................... 125
密州宋国博以诗见纪在郡杂咏，次韵答之..................... 125
与友人一首（即东武帖）.............................................. 125
中秋月寄子由三首........................................................ 126
送孙勉.......................................................................... 127
送李公恕赴阙............................................................... 127
徐州上皇帝书............................................................... 128
元丰二年（1079）............................................................... 132
往在东武与人往反作粲字韵诗四首今黄鲁直亦次韵见寄复和答之 132
元丰三年（1080）............................................................... 132
乳母任氏墓志铭............................................................ 132
代李琮论京东盗贼状..................................................... 133
《尚书》解三首............................................................ 135
元丰四年（1081）............................................................... 137
记游松江...................................................................... 137
答陈师仲书................................................................... 137
元丰五年（1082）............................................................... 139
和子由寄题孔平仲草庵次韵.......................................... 139
与朱鄂州书................................................................... 139
念奴娇·赤壁怀古........................................................... 140
拟孙权答曹操书............................................................ 141
元丰六年（1083）............................................................... 143
书刘庭式事................................................................... 143
元丰七年（1084）............................................................... 144
王中父哀词（并叙）..................................................... 144
元丰八年（1085）............................................................... 144
次韵朱光庭初夏............................................................ 144
次韵徐积...................................................................... 145
元丰七年，有诏京东、淮南筑高丽亭馆，密、海二州，骚然有逃亡者。明年，轼过之，叹其壮丽，留一绝云 145
怀仁令陈德任新作占山亭二绝....................................... 145
过密州次韵赵明叔、乔禹功.......................................... 146
再过常山和昔年留别诗................................................. 146
再过超然台赠太守霍翔................................................. 146
密州通判厅题名记........................................................ 147
书柳子厚诗................................................................... 148
过莱州雪后望三山........................................................ 148
登州召还议水军状........................................................ 148
论给田募役状............................................................... 149
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 152
鲜于侁可太常少卿........................................................ 152
李承之知青州............................................................... 153
司马温公行状............................................................... 153
元祐二年（1087）............................................................... 167
辩试馆职策问札子........................................................ 167
送乔仝寄贺君六首（并叙）.......................................... 170
次韵刘贡父省上喜雨（再和）....................................... 171
乐全先生文集叙............................................................ 171
尧舜之事...................................................................... 172
广武叹.......................................................................... 173
元祐三年（1088）............................................................... 174
乞罢学士除闲慢差遣札子.............................................. 174
乞郡札子...................................................................... 174
王晋卿作《烟江叠嶂图》，仆赋诗十四韵，晋卿和之，语特奇丽。因复次韵，不独纪其诗画之美，亦为道其出处契阔之故。而终之以不忘在莒之戒，亦朋友忠爱之义也....... 177
元祐四年（1089）............................................................... 178
范文正公文集叙............................................................ 178
哭王子立次儿子迨韵三首.............................................. 179
元祐五年（1090）............................................................... 180
乞禁商旅过外国状........................................................ 180
元祐六年（1091）............................................................... 182
到颍未几公帑已竭斋厨索然戏作数句 ........................... 182
别天竺观音诗序（残）................................................. 183
坤成节功德疏文·小儿致语............................................. 183
谢赐对衣金带马状........................................................ 183
元祐七年（1092）............................................................... 184
《和陶〈饮酒二十首〉》 其二十.................................. 184
张文定公墓志铭............................................................ 184
顷年杨康功使高丽还，奏乞立海神庙于板桥，仆嫌其地湫隘，移书使迁之文登，因古庙而新之，杨竟不从。不知定国何从见此书，作诗称道不已，仆不复记其云何也。次韵答之 195
元祐八年（1093）............................................................... 196
论高丽买书利害札子..................................................... 196
上圆丘合祭六议札子..................................................... 200
辨黄庆基弹劾札子........................................................ 204
伊尹五就桀................................................................... 206
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 207
题三国名臣赞............................................................... 207
诸葛武侯画像赞（存疑）.............................................. 207
广州蒲涧寺................................................................... 208
八境图后叙................................................................... 208
宿建封寺，晓登尽善亭，望韶石三首............................ 208
十月二日初到惠州........................................................ 209
绍圣二年（1095）............................................................... 209
黍麦说.......................................................................... 209
管幼安贤于荀孔............................................................ 210
尧不诛四凶................................................................... 210
扬雄言许由................................................................... 211
绍圣三年（1096）............................................................... 211
和陶咏三良................................................................... 211
绍圣四年（1097）............................................................... 212
《和陶〈答庞参军〉六首》其一、五............................ 212
吾谪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闻其尚在藤也，旦夕当追及，作此诗示之 212
宋徽宗元符元年（1098）.................................................... 213
海南人不作寒食，而以上巳上冢，予携一瓢酒寻诸生，皆出矣，独老符秀才在，因与饮至醉。符盖儋人之安贫守静者也 213
元符三年（1100）............................................................... 213
安期生并引................................................................... 213
鲁隐公论...................................................................... 214
论鲁隐公、里克、李斯、郑小同、王允......................... 215
赵高李斯...................................................................... 216
建中靖国元年（1101）........................................................ 218
答临江军知军王承议启................................................. 218
后 记................................................................................. 219
宋仁宗嘉祐四二年（1057）
天子六军之制
《周礼》之言田赋夫家车徒之数，圣王之制也。其言五等之君，封国之大小，非圣人之制也，战国所增之文也。何以言之？按郑氏说，武王之时，周地狭小，故诸侯之封，及百里而止。周公征伐不服，斥大中国，故大封诸侯，而诸公之地至五百里。不知武王之时，何国不服，而周公之所征伐者谁也？东征之役，见于《诗》《书》，岂其廓地千里，而史不载耶？此甚可疑也。周之初，诸侯八百，春秋之世，存者无数十。郑子产有言：“古者大国百里，今晋、楚千乘，若无侵小，何以至此？”子产之博物，其言宜可信。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阴谋之书，亦有以也。
《王制》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而孟子之说亦如此。此三代之通法。鲁之车千乘，僭也。《春秋》大搜、大阅，皆以讥书。言其车之多、徒之众，非鲁之所宜有，故曰大也。夫周之制，四丘为甸，甸出长毂一乘，鲁之无千甸之封亦明矣。然公车、千乘之见于《诗》，何也？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天子之马止于十二闲，而《诗》有“騋牝三千”，美其富不讥其僭，不害其为诗也。夫千乘之积，虽为七万五千人，而有羡卒处其半焉。故三万者，公徒而已。鲁襄公之十一年，初作三军，僖公之世，未至于三万。愚又疑夫诗人张而大之也。
【简介】
此文作于宋仁宗嘉祐二年，为苏轼应省试时作。年轻气盛，勇于疑古。驳郑玄《礼记·王制》关于诸侯封地之注释，亦有所见。但周公东征，践奄灭蒲姑之后，徐戎、淮夷、莱夷，犹长久为患。苏轼《登州谢上表》所言胶东人“朴野”“犷直”，犹有莱夷“不服”之遗风。这也是东夷原始海洋文化和自然崇拜一直保留下来并发展成黄老之教的原因。周享国八百年，以《易》为政纲之本，其间制度政令，亦必因情势时有变更调整。虽说“治大国若烹小鲜”，但也不是供养化石。春秋之中，由政在天子，到政在诸侯，到政在大夫，到政在陪臣，越来越违逆礼法，其势越难遏止。关于诸侯封地之演变的原因，郑玄、苏轼各言其大者，可相互补充，而皆未会其通。
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
竹枝歌
《竹枝歌》本楚声，幽怨恻怛，若有所深悲者。岂亦往者之所见有足怨者与？夫伤二妃而哀屈原，思怀王而怜项羽，此亦楚人之意相传而然者。且其山川风俗鄙野勤苦之态，固已见于前人之作与今子由之诗。故特缘楚人畴昔之意，为一篇九章，以补其所未道者。
苍梧山高湘水深，中原北望度千岑。帝子南游飘不返，惟有苍苍枫桂林。枫叶萧萧桂叶碧，万里远来超莫及。乘龙上天去无踪，草木无情空寄泣。水滨击鼓何喧阗，相将扣水求屈原。屈原已死今千载，满船哀唱似当年。海滨长鲸径千尺，食人为粮安可入？招君不归海水深，海鱼岂解哀忠直？吁嗟忠直死无人，可怜怀王西入秦。秦关已闭无归日，章华不复见车轮。君王去时箫鼓咽，父老送君车轴折。千里逃归迷故乡，南公哀痛弹长铗。三户亡秦信不虚，一朝兵起尽欢呼。当时项羽年最少，提剑本是耕田夫。横行天下竟何事，弃马乌江马垂涕。项王已死无故人，首入汉庭身委地。富贵荣华岂足多，至今惟有冢嵯峨。故国凄凉人事改，楚乡千古为悲歌。
【简介】
此诗作于宋仁宗嘉祐四年。诗中涉及舜帝与二妃的故事。舜帝生于诸城，支裔有播迁衡湘者，故亦有相关古迹、传说。舜作为中华文化“明德之始”，其影响是全国性乃至世界性的。诗中的屈原在其《离骚》中自称“帝高阳之苗裔”，高阳为颛顼，亦远古东夷部落领袖。大禹有出生汶川之说，川蜀历史上最早称王者蚕丛为帝喾后裔，此皆东夷部族播迁之折射。
严颜碑
在忠州。颜即巴郡太守，事见《蜀志·张飞传》。
先主反刘璋，兵意颇不义。孔明古豪杰，何乃为此事。刘璋固庸主，谁为死不二？严子独何贤，谈笑傲碪几。国亡君已执，嗟子死谁为。何人刻山石，使我空涕泪。吁嗟断头将，千古为病悸。
【简介】
此诗作于嘉祐四年。严颜为刘璋巴郡太守，张飞执之而不屈，英雄相惜，义而释之。诗中对刘备、诸葛亮诈取益州，颇有微词，亦不免迂腐。
八阵碛
平沙何茫茫，仿佛见石蕝。纵横满江上，岁岁沙水齧。孔明死已久，谁复辨行列。神兵非学到，自古不留诀。至人已心悟，后世徒妄说。自从汉道衰，蜂起尽奸杰。英雄不相下，祸难久连结。驱民市无烟，战野江流血。万人赌一掷，杀尽如沃雪。不为久远计，草草常无法。孔明最后起，意欲扫群孽。崎岖事节制，隐忍久不决。志大遂成迂，岁月去如瞥。六师纷未整，一旦英气折。惟余八阵图，千古壮夔峡。
【简介】
此诗作于嘉祐四年冬。咏诸葛亮八阵图古迹。诸葛亮祖籍诸县，且其得姓与诸县有关，就其文化倾向，亦典型的密州文化圈人。八阵图之布置，亦必参乎密州独盛的方仙道术和《易》理。
八阵图
诸葛亮造八阵图于鱼复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相去二丈。桓温征谯纵，见之，曰：“此常山蛇势也。”文武皆莫识。吾尝过之，自山上俯视，百余丈凡八行，为六十四蕝，蕝正圜，不见凹凸处，如日中盖影。予就视，皆卵石，漫漫不可辨，甚可怪也。
【简介】
此文作于嘉祐四年冬。可作《八阵碛》诗序。
诸葛盐井
井有十四，自山下至山上，其十三井常空，每盛夏水涨，则盐泉迤逦迁去，常去于江水之所不及。
五行水本咸，安择江与井。如何不相入，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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