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纹燕鱼捕捞区
“阿尔法”忠实地执行着雷萨和蒂姆的指令。每天和另外两个机器人警察轮流换班，在岛上看管哈娜等人。
通常情况下，机器人警察在岛上工作8个小时，等到快要换班时，便让哈娜等人离开餐厅，锁上餐厅门。自从上次机器人警察跳海后，岛上的人也自觉地离开餐厅，再不敢检视机器人警察的换班。
换班时间一到，它立即打开餐厅地板上隐蔽的入口，乘坐升降机抵达帕奎号航母的第一层。机器人警察找到自己的机位，下载当班工作的影音内容，即岛上的所见、所听、所做。接着充电桩给机器人警察充电，机器人警察进入约为15个小时的休眠状态，直到它再次上班。
机器人警察上班时，先要更新影音内容，掌握另外两个机器人警察的工作情况，然后乘坐升降机上到餐厅，整个交接时间大约15分钟，这期间岛上没有机器人警察。
除了上次机器人警察跳海造成当班影音内容缺失外，“阿尔法”备份了所有的影音内容，这包括岛上8个人在餐厅的谈话内容，特别是雷萨的最高秘密—夏当与亚诺的相撞。待到“阿尔法”返回聪达公司后，这些影音资料就会被蒂姆和莫妮卡获取，他们也将知道雷萨的最高秘密。
“阿尔法”并不会在帕奎号航母的机位上休眠15个小时，按照蒂姆的命令，它会在帕奎号航母和诺格号航母上巡察5个小时，连同岛上的影音内容，一并备份在扩展的存储空间里，那是一个魔方Q无法读取的隐蔽空间。
帕奎号航母和诺格号航母的甲板之下，分为21层。“阿尔法”按照蒂姆的要求，每一楼层都要巡察，并对重点设施设备进行多角度视频录像。但当“阿尔法”进入“诺格号”航母时，被着装红色警服的机器人挡在入口通道外。“阿尔法”没有口令，不能进入“诺格号”航母。
“哈娜，岛上有3个机器人警察，这个机器人警察是新来的。”
“阿尔法”与其他机器人警察有所不同，竟然被考伯特看出了端倪。
“为什么？”
哈娜很吃惊，虽然大家都知道岛下还有其他机器人警察，但是，怎么能看得出它是新来的呢？
“从这个机器人警察下班直到它下一次的上班，这期间，有2个机器人警察当过班，所以岛上有3个警察。”
哈娜并不关心这个结论，她透露出让他继续讲下去的眼神。
“看它的眼睛。每次它上来工作，眼睛都是淡绿色，不像其它机器人警察，它们是墨绿色。”
原来是这个区别呀！哈娜很佩服他的观察力。
“不应该呀，机器人警察的一致性应该很好呀！怎么可能会有不同颜色的眼睛呢？”
在联盟时代，技术标准是精准的，制造出来的产品必然是高度一致的。哈娜是工程师，很清楚这一点。
“眼睛颜色的变化，意味着电池电量变化。当电池快没有电时，眼睛就会是红色的。当电池充满了电，眼睛便是墨绿的。这个机器人警察眼睛是绿的，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它上来之前，已经用了一些电。”
哈娜插着话，也有些明白了。
“是的，它肯定从事了其他工作。”
考伯特突然明白了什么，面露微笑。
“也许它不仅仅是雷萨派来的。一个机器人只从事一个主题任务。它看来从事了两个主题任务。另一个任务很可能不是雷萨安排的，那会是谁？又安排了什么任务？”
听到这儿，哈娜也兴奋起来，不禁脱口而出。
“有人来救我们了？”
“也许吧，我们要多留意观察。”
考伯特点着头。
终于到了纹燕鱼捕捞区了。有纹燕鱼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牛溪鲸。戴夫将“沙音号”渔船上升到离海面1米深，这也是纹燕鱼在海里游动的平均深度。“沙音号”渔船很容易地捕捞大量的纹燕鱼。桑托斯选取了50条纹燕鱼，向船员传授动物脑芯片植入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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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很好地控制着50条纹燕鱼的游速及其方向。这些纹燕鱼在进水口整整齐齐的排成5排，每排10条，头尾相连，游速与“沙音号”渔船航速一样，保持着相对静止。远远看过去，50条纹燕鱼就像渔船进水口前拖曳着一幅长长的珠帘。
不到半个小时，一条牛溪鲸远远地游了过来，大家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它的游速很快，能否捕获到也就是刹那间的事情。从这一刻起，后面一系列行动环环相扣，不容闪失。
牛溪鲸越来越近，直直地奔向纹燕鱼。
“调高纹燕鱼的游速，让它们往鱼仓里进一步。”
戴夫戴着VR头盔，指挥着司徒大付。
“对，对，对，再调高鱼饵游速，再进去一步……”
伴随着一记撞击声，船体猛然晃动了几下，牛溪鲸已经撞进了鱼仓。
“好，好，好，立即关闭鱼仓进水口和出水口，牛溪鲸已经沉在鱼仓底部，此刻很安静。司徒大付，司徒大付，该你上了，赶紧给它植入芯片。”
司徒大付已经穿戴好潜水服和潜水头盔，跳进满是海水的鱼仓，慢慢地下沉，来到了牛溪鲸的脑袋位置。为了做好水下植入芯片手术，司徒大付在来的路上，反复在鱼仓里演练了很多次。
“还剩7分钟了，司徒大付，司徒大付，你做好了么？”
戴夫戴着VR头盔，不一会儿，看到司徒大付做了一个OK的手势，便继续命令道：
“请所有船员进入鱼仓！”
船员们已经穿好潜水服，听到戴夫的命令，立即进入鱼仓里。
“请立即给牛溪鲸调转方向！”
船员们和司徒大付一起，借助着浮力，在水里慢慢抬起牛溪鲸，将它调了个个，鱼头朝着进水口。出水口是鱼雷管口，比较小，牛溪鲸是出不去的，必须调个个。
“桑托斯，该你了，请立即检查自动驾驶系统。”
不一会儿，戴夫的VR头盔里传来桑托斯的声音：
“自动驾驶系统已启动！”
“检查穿戴！”
“已穿好潜水服，装好吸盘，背上氧气瓶，戴好口鼻罩，请求上马。”
桑托斯将趴上牛溪鲸的鱼背称为“上马”。
“请立即上马！请立即上马！”
戴夫最后命令道。
鱼仓里，司徒大付和船员们上浮，桑托斯下沉。很快，桑托斯降落在牛溪鲸紧挨头部的背部位置，身体趴在上面。桑托斯晃了晃身体，四个吸盘牢牢地吸在鱼背上，纹丝不动。戴夫通过VR头盔，看到桑托斯已经稳稳地趴在鱼背上，便命令道：
“开启进水口，好！进水口已开启。各位请注意，现在全力加速！现在全力加速！”
“沙音号”渔船慢慢调整姿态，让鱼仓里的牛溪鲸正好对着出口，然后全力加速后退，相当于给了牛溪鲸向前的速度。这个速度让它冲出了进水口，重新获得了浮力，而这个浮力让它在海水里重新游了起来。
看到牛溪鲸从进水口游走，戴夫喊道：
“桑托斯，祝你一路顺风！”
这声祝福，桑托斯是无法听到的。现在唯一能和他通信的，就是他身下的牛溪鲸。
哈娜已经在岛上呆了快5周了。她每天都有做记录，所以清楚在岛上流放的天数。内心的愤怒之火正在熄灭，转而替代的是麻木。她很佩服考伯特的坚韧，即便在与世隔绝的日子里，依然保持着敏锐的观察力。考伯特的话点燃了她内心的希望。
这段时间的流放，是对所有人的考验。很不幸的是，艾伦和博格，这两个最强健的男人，最先被寂寞与孤独击倒。
艾伦在第四周的周三早上，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大家看着他的尸体在平静的海面上向着西边飘走，更加明确地显示出喀尔斯岛是在移动的——正在向东移动。
紧接着的周四，博格也跳下了悬崖。他和艾伦不同，他会游泳。他疯狂地认为，一定可以游到彼岸。大家心里难受极了，只能默默地祈祷。自此之后，大家再也没有见到博格。
自此之后，大家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哈娜除了吃饭去餐厅，整天呆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天花板。直到考伯特的一席话，又给她点燃希望之火。她开始坚持每次饭后，都要环岛散步10圈。
然而接下来的一周，事情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首先是威廉老是抱怨菜的味道有些怪异，其次是沙玛总是哈欠不断，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最后竟然是罗德里格斯和格曼妮开始胡言乱语，神智不清。哈娜敏感地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正在逼近。
这天中饭过后，哈娜约考伯特环岛散步。两人边走边聊。
“威廉比较挑食，那是因为他的味蕾可能比我们更敏感。”
“是的，你的意思是，他说饭菜有怪味，并不是无稽之谈。”
考伯特感觉到哈娜话中有话。
“一定是饭菜里添加了什么东西，这东西一般人是品尝不出来的，威廉味蕾敏感，他能感觉得到。我怀疑添加的是某种药，让人神经错乱的药。”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罗德里格斯和格曼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神智不清？不过，为什么我们还好呢？”
考伯特看着脚边的灌木丛，像是在寻找灵丹妙药。
“他俩年龄大，药物容易起作用。威廉觉得饭菜味道怪异，自然吃得少。沙玛体质敏感，药一进体内就马上有反应，整天精神不济，自然也吃得少。他们饭菜减少，反而是好事，避免了被药物毒害。我们俩虽然现在没事，估计再过几天，也逃脱不了罗德里格斯和格曼妮的下场。”
哈娜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考伯特转身将她搂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她，一边安慰道：
“别担心，你每天饭后散步，可能有利于代谢掉这个药物。以后每次吃完饭，我们把他们约出来一起散步，加强运动可能会有效。”
哈娜听到这儿，心里又有些平静，同时也升起了一丝丝情愫。
哈娜微微抬起了头，眼睛越过考伯特的肩膀向着海面望去。站在离海面10米高的悬崖边，海风有些猛烈，吹拂着她的头发，堵挡着她的视线。她不得不从考伯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用手拨开脸上的长发，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你看那儿！好像有条鱼！”
哈娜用手指着离悬崖不远处的海面。考伯特顺着哈娜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确实是一条鱼！”
考伯特惊叹道。
他俩看着这条鱼围着喀尔斯岛游了三圈，越游越近，顿时感到非常好奇。哈娜拉着考伯特的手，转身跑下悬崖。他俩站在小码头上，寻找着那条鱼。
不一会儿，那条黑色的大鱼又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它好像认识他们似的，笔直地朝着他们游来，迫使着他们禁不住往后退去。猝不及防间，巨大的浪花劈头盖脸砸向他们，将他俩淋个透湿。
浪花落定，大鱼的整个身子已搁浅在岸边。从鱼背上，凸显出一个黑衣人来，他滑下鱼背，朝他们走来。恍惚间，哈娜想起了当初的梦境：弟弟桑托斯朝着她奔来，背后巨浪追逐着。
“哈娜！”
黑衣人大声呼喊着，脱下氧气瓶和口鼻罩，跑到哈娜前，紧紧地拥抱着她。
哈娜悠悠地从思绪中回过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双手扶着桑托斯的双肩，仔细地看着他，然后又抚摸着他的脸颊，突然间泪流满面。
桑托斯一离开“沙音号”渔船的鱼仓，便开始了驾驭牛溪鲸的生活。三天的旅途生活非常辛苦。牛溪鲸不停地游动，桑托斯就不停地经受海水的冲刷。一开始，桑托斯将牛溪鲸的速度设定在20公里/小时。不到半个小时，他便感觉头脑不适，昏昏欲睡，可是海水的冲刷，又让他无法入睡。
桑托斯不得不再次降低牛溪鲸的游速。这是非常冒险的事情，一旦游速太低，牛溪鲸就会负浮力，就会下沉。一旦下沉，牛溪鲸就会降低游速，即便动物脑芯片干预，也不起作用。这样恶性循环，它会永远地沉入海底。
反复权衡后，桑托斯将最低游速设定在5公里/小时。看到牛溪鲸没有下沉，他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流速下，他觉得舒服多了，脑袋在水里，也能忍受半个小时的冲刷。
牛溪鲸每次换气大约5分钟，这是桑托斯最享受的时间。他可以露出海面，人也可以脱下口鼻罩，自由呼吸空气,但是这一点时间，让他觉得并不过瘾。
他将胸前的吸盘拿在手上，一点点匍匐前进到鱼头的左鳃旁，掀起鳃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切下一大块鳃丝,然后，又爬到右边，切下相同大小的鳃丝。
动物的某些部位，即便受损或者缺失，并不会带来生命危险,像这样的例子很多,亚诺人的肺叶，缺失一两片，不会有生命危险；左右两个肾，拿掉一个，也没有大碍；肠子剪掉30公分，也很正常；平常剪手指甲或者脚指甲，连疼痛都没有。牛溪鲸也是如此，被切掉左右两大块鳃丝，也只是感觉到了些许疼痛，在海水里翻腾了两下，便恢复了平静。
实际情况正中桑托斯的下怀，鳃丝切除手术后，牛溪鲸的行为发生了变化。鳃丝减少，水下呼吸功能减弱，为了生存，用肺呼吸的时间大大延长，鼻孔露出海面的时间也相应延长。不仅如此，它也只在深度不超过50公分的浅表海水层游动。
牛溪鲸背腹之间的厚度也在50公分左右，这意味着不管它是用鳃呼吸，还是用肺呼吸，桑托斯始终是露出海面的，整个身体不用浸泡在海水里了。
经过这些摸索，桑托斯终于能够舒适地驾驭牛溪鲸。在即将离开纹燕鱼捕捞区的时候，他让牛溪鲸饱餐了一顿，然后以40公里/小时的速度，向喀尔斯岛进发，就像趴在一张黑色飞毯上，贴着海面驰骋。
桑托斯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看到了喀尔斯岛。他绕着它转圈，不敢贸然上岛。当他看见有两个人出现在悬崖峭壁上时，他开始边转圈边接近。最终，他清楚地看到女孩牵着男孩跑下悬崖的身影，那正是哈娜的身影。
桑托斯长嘘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哈娜为桑托斯和考伯特作了介绍。两个男人相互握了握手。桑托斯开口就问岛上有几个人，哈娜告诉他有6个人。桑托斯准备再问的时候，哈娜打断了他。
哈娜觉得机器人警察要换班了，让桑托斯在岸边岩石后躲着，然后拉着考伯特急忙忙朝坡顶走去。
在坡顶上，哈娜朝平房那边看了看，然后转身给岸边的桑托斯打了个手势,这是告诉桑托斯还必须继续在岸边隐蔽起来。机器人警察还在那排房子的餐厅里，不能让它发现桑托斯。
她和考伯特继续朝着餐厅走去，有意让机器人警察看到他们这是散步回来。其实，他们也想盯着机器人警察，估计再有一小会儿，机器人就会锁好餐厅门，在餐厅里打开地下通道进行换班了。这段换班时间里，岛上没有机器人警察，绰绰有余让桑托斯躲进哈娜房间。
桑托斯看着他俩在坡顶上消失，便开始处置牛溪鲸了。他将自动驾驶系统从潜水服里取出，在手机上详细记录了牛溪鲸的驾驭方法、喀尔斯岛的移动速度、岛上的实有人数等等细节。他用手机拍了几张喀尔斯岛全貌的照片，以便戴夫能够一眼识别。最后，他在手机上规划好了牛溪鲸返回的路线。
他将自动驾驶系统重新连接起来，确保继续正常工作后进行了打包密封，并将它固定在牛溪鲸的背上。出发前他曾和戴夫船长商量过，实在不行，就让牛溪鲸独自先回来。
他用力将搁浅在岛上的牛溪鲸推向海里。可惜的是，牛溪鲸身长10米，宽5米，太巨大了，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推动。
正在一筹莫展时，哈娜和考伯特来了。加上哈娜和考伯特，他们三人仍然推不动这条大鱼。桑托斯心想再多个三五人，也不一定能推得动。即便推动，也不能给它5公里/小时的最低初速度。只有超过这个速度，它才可以游动起来。
想到这里，桑托斯不免有些泄气，低着头，心里暗自叫苦,万万没料到，他和戴夫的方案里，还存在这样的BUG。
哈娜看到桑托斯楞在那儿，连忙催促道：
“机器人警察交班快结束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你先回我房间躲起来，免得机器人警察上来后发现了你。”
接着，她又吩咐考伯特。
“你赶紧把他们都叫来，怎么着也要再试一试。”
考伯特听了这话，立即心领神会，不由得点着头赞许。大鱼在岛上搁浅也是常有的事情。岛上六个人没事干，把大鱼推进海里，也是正常行为。机器人警察看到了，说不定还会帮忙。如果有机器人警察帮忙，它的力气比六个人的合力都要大很多，这事儿成功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
“桑托斯，你赶紧把那个密封包从鱼背上取下来。”
考伯特思考缜密，立即想到这会引起机器人警察的怀疑。
“不行！没有了它，牛溪鲸就搬不了救兵来。”
桑托斯指望着牛溪鲸回到“沙音号”渔船那儿，让戴夫明确掌握喀尔斯的方位。
这是一件矛盾的事情。把密封包取下来，机器人警察可以让牛溪鲸重新游动起来，但是它就不可能回到“沙音号”渔船那儿。不取下来，机器人警察必然会发现，会引起怀疑，就不可能帮这个忙。
桑托斯想了想，转身爬上了牛溪鲸的鱼背，将自动驾驶系统密封包从鱼背上换到了左鳃盖下。来的时候，桑托斯切下一大块鳃丝腾出来的地方，正好可以放下自动驾驶系统密封包。
不得不佩服戴夫船长的先见之明，自动驾驶系统真的是应该越小巧越好，如果当初不是用手机而是用笔记本电脑，那现在就没法隐藏在鳃盖下了。桑托斯将密封包固定好后又仔细地看了看，鳃盖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
桑托斯从鱼背上一下来，哈娜便拉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等他俩进了房门，考伯特才敲开了其他四个人的房间，带着他们前往大鱼搁浅处。哈娜安顿好桑托斯后，从后面跟上来，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六个人围着牛溪鲸七嘴八舌。在考伯特和哈娜引导下，最终大家都同意将这条搁浅的大鱼推入海里。大家一起用力推，牛溪鲸便缓缓地移动。等它小半个身体泡在海水里了，大伙儿也累得气喘嘘嘘。
此时，机器人警察换完班了。当班的机器人警察是“阿尔法”。它上来后巡视了一圈，远远地发现他们全在海边围着一条大鱼，便走了过来。它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大家的交谈和行动。这正是哈娜和考伯特所期待的。他们等它看了有一会儿后，便来到它面前。
“大鱼在岸边搁浅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处理，就会死在这儿。”
哈娜说完，眼睛盯着机器人警察。
“是呀，如果死在这儿，尸体就会腐烂，发出来的恶臭会熏死我们的。”
考伯特这么说，是将大鱼搁浅和流放者的切身利益相关联。
“不仅仅如此，它还会带来病毒或者细菌，有可能让我们生病。”
哈娜进一步增强相关性。大鱼搁浅就此成为机器人警察的主题谈话范围，也是主题工作范围，也就是说，大鱼搁浅成为机器人警察必须处理的事情。
“阿尔法”终于说话了：“需要把他推进海里。”
哈娜和考伯特听了正中下怀，暗自窃喜，等的就是这句话，就是希望它能出手。
“阿尔法”站在那儿停顿了一会儿。显然这是“阿尔法”在和魔方J进行通信，等待着决策命令。它终于再次开口说话：
“牛溪鲸必须获得4.75公里/小时的初速度才可以游离岸边。你们的推力太小，不可能给它这个速度。请你们让开，让我来推它吧。”
“阿尔法”说完，伸开双臂，托着牛溪鲸硕大扁平的脑袋，慢慢地跑动起来，越跑越快，最后双臂用力向前一推，牛溪鲸呼啸着越过海面，砸进海里。当海面平静下来时，牛溪鲸已经游得很远了，在海面上成了一个小点点。
大家都欢呼起来，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阿尔法”也独自走进餐厅里准备着晚餐。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考伯特来到了哈娜房间。哈娜等他关上房门后，劈口说道：
“刚才，桑托斯说了他面见雷萨的情况。雷萨说是两个月就可以让我们见到家人，其实是想让我们变成疯子后，再交给我们的家人。”
“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考伯特看上去很平静，罗德里格斯和格曼尼的现状，已让他有所预料。
“你们真的是参与雷萨的心理实验吗？”
桑托斯内心里并不相信。
“我们被雷萨流放了，也被心理实验了。”
考伯特想到艾伦和博格的结局，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心理实验呢。
短暂沉默之后，哈娜和考伯特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将岛上发生的点点滴滴向桑托斯仔细地说了一遍。
“这果然是个大秘密！这关系到每一个亚诺人，雷萨居然隐瞒了两年多。”
雷萨当真撒了谎，压根儿不是心理实验，就是流放，就是隔离，就是社会性死亡！作为联盟最高领导人，面对一群普通公民，居然撒谎，居然下狠手，让一群无辜的人社会性死亡，真是太无耻、太卑鄙、太狠毒了。
桑托斯也将这段时间里的经历，从德米警长、雷萨、莫妮卡、蒂姆，一直到戴夫，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
“现在最关键的，我们要如何逃出去。饭菜里肯定拌有精神病药，吃了就会疯，不吃就会饿死。再不走，只能是这两个结局。”
考伯特希望桑托斯讲解一下如何搬来救兵。
“这两天多留意海面的情况，牛溪鲸回去后，戴夫一定会看到我的手机，对他来说，喀尔斯岛不再是秘密了。他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桑托斯接着举了举氧气瓶。
“这里面的食物，还可以够我吃三天。你们就不用从餐厅给我带食物了，免得引起机器人警察的察觉。”
“需要让他们知道桑托斯吗？”
考伯特指的是岛上其他人。
“不需要。”
哈娜果断地否定了，接着盯着桑托斯手腕上的潜水表。
“你把表给考伯特，这样我们好掌握机器人警察的行动规律。考伯特，麻烦你去房间拿套衣服给桑托斯，让他换掉这套潜水服，老穿着怪难受的。”
“今天的机器人警察是‘阿尔法’么？”
桑托斯摘下手腕的潜水表，递给了考伯特。
“它是新来的机器人警察，一定就是‘阿尔法’了。”
考伯特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即便我们逃不出雷萨的魔掌，‘阿尔法’也会记录喀尔斯岛上的一切。蒂姆和莫妮卡一定会知道雷萨的秘密。”
桑托斯断然说道。
聊到这儿，三个人心里也就坦然了。他们离不离开这个小岛，雷萨的秘密终究是瞒不住的。
“沙音号”渔船自从桑托斯走后，就按着事先确定的航线匀速行驶，以便桑托斯返航时能够顺利地找到它。第四天一大早，司徒大付像往常一样从潜望镜里观看海面的情况。看了一会儿后，他急忙向戴夫报告，一条牛溪鲸正以“沙音号”渔船为圆心，在海面上打转转。
戴夫知道这是桑托斯返回了，急忙戴上VR头盔察看海面的情况。按照事先约定，桑托斯回来后要往海里扔3颗高亮度红光防水灯珠，灯珠会在海面上漂浮，持续发光10小时。
戴夫仔细察看了半天，只发现牛溪鲸在绕圈子，始终没有发现发光灯珠，难道是牛溪鲸独自回来的？戴夫沉思了一会儿，立即下达了捕获牛溪鲸的命令。
有着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更加娴熟，很快就让牛溪鲸安静地趴在鱼仓底。戴夫命令船员潜入鱼仓底，仔细检查牛溪鲸。就在船员检查不到10分钟，牛溪鲸开始剧烈的翻腾，整只渔船也随着猛烈的摇晃。大约3分钟后，牛溪鲸平静下来，再也不能动弹。鱼仓中的船员，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里一样，被牛溪鲸翻腾得险些晕了过去。
戴夫命令“沙音号”渔船立即浮上海面，排干鱼仓里的海水，仔细检查牛溪鲸。牛溪鲸能够自己回来，一定是桑托斯把自动驾驶系统放在它的身上了。牛溪鲸一进鱼仓不到10分钟就翻腾而死，这显然是窒息而死。上次它在鱼仓里可是呆了快30分钟。这说明它肯定有了变化。如果是窒息而死，那就应该首先检查鳃肺系统。果然，船员检查时间不长，便在牛溪鲸的左鳃盖下找到了桑托斯放置的自动驾驶系统密封包。
密封包里其实就是两个设备，一个是便携式声纳探测器，一个是桑托斯的手机。戴夫仔细翻看完手机里的内容，总算是知道了牛溪鲸这一去一回的所有情况。难怪牛溪鲸一进鱼仓很快就窒息而死，原来是桑托斯给它做了鳃丝切除手术。戴夫由衷地钦佩桑托斯与动物打交道的天赋，他学习生物学，未来一定可以取得很高的造诣。
戴夫向全体船员下达了命令，立即前往喀尔斯岛。
海上的驰骋实在太辛苦，桑托斯在哈娜的房间里沉沉地睡着，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九点多才醒。哈娜依然拉着威廉、沙玛和考伯特一起饭后散布。她会一边散步，一边观察海面情况。
考伯特还会仔细观察机器人警察的交接班的情况。有了桑托斯的潜水表，他终于掌握了机器人的换班时间。喀尔斯岛有3个换班时间，分别是每天早上6点、下午2点和晚上10点。此时，岛上没有机器人警察，真空期大约15分钟。
如果要逃离喀尔斯岛，最好是在晚上10点的真空期。平常情况下，晚上10点前，机器人警察会巡视一圈，察看每一个房间，然后再回餐厅进行交接班。如果大家都已睡觉了，接替它的机器人警察就不会再察看每个房间。等到早上六点的交接班，新当班的机器人警察发现房间没人，已经过去了8个小时了。如果哈娜等人能在晚上10点的真空期逃离喀尔斯岛，就极有可能争取到近8个小时的跑路时间，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了。
哈娜和考伯特等桑托斯睡醒后又一起简短地碰了个头。三个人都认为逃离喀尔斯岛之前，需要和威廉、沙玛打好招呼。罗德里格斯和格曼妮则没有必要了，他们已经完全神智不清了，再也不可能泄露秘密了，即便说了，人们也不会相信，只会当成疯言疯语。雷萨肯定会兑现他的承诺，把他俩交给亲人手中。
第三天的中饭过后，哈娜又约考伯特等人去散步，可是威廉和沙玛都要回房间睡觉，考伯特要继续观察机器人警察，哈娜只好独自一人环岛散步。她越走心里越担心，威廉和沙玛偶尔会胡言乱语，显然雷萨的药有了改进，拌在饭菜里不会被人觉察出异味。考伯特也会时常发愣，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用意念控制着他的精神。哈娜也体会到自己现在容易忧郁，容易烦躁，也不是很好的兆头。桑托斯的食物也只能维持一天了。如果再不逃离喀尔斯岛，连弟弟桑托斯也搭进去了。
哈娜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背阴处。突然，一个黑色身影从她身后袭来，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臂拦腰抱住，快速后退几步，两人蹲靠在一块大岩石后。
“你是哈娜吧。”
看着哈娜点了点头，戴夫收回了紧抱着的双臂。哈娜被松开后，看到戴夫穿着和桑托斯相同的黑色潜水服，立马问道：
“你是戴夫吧。”
“是的。桑托斯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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