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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羽传》长篇小说连载五、六(吴雄志 著)

发布日期:2024-04-22 15:57:17 

                        五 离仇别恨

       阎士和是苏州名士。阎翁家大业大,妻妾成群,体力更是过人,连生二十子。苏州百姓都翘首期盼,六月之中,不停地点头扳指,一、二、三、四、五、六,阎家再添六丁。阎士和排行正是二十六,故而阎士和从出生那一刻就已是名人。
       阎士和知道玄真观来了一美丽的住持,少不了常常来观访仙问道。这一来二往,很快就与季兰热恋了起来,很快二人就定下婚约,季兰准备八月还俗,二人就在八月十五人月两圆之际大婚。快乐总是短暂的,端午刚过,又是朝廷诏命,命阎士和知剡县。
        季兰为阎士和收拾好包袱,对阎士和说道:“你去吧,我不送你,我就在玄真观等你。”阎士和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有季兰多年的积蓄银两,足足一百两,原本是计划婚后置家所用。包袱里还有一首诗《送阎二十六赴剡县》。
        流水阊门外,孤舟日复西。
        离情遍芳草,无处不萋萋。
        妾梦经吴苑,君行到剡溪。
        归来重相访,莫学阮郎迷。
        会稽郡剡县名士阮肇喜论道,好神仙。汉明帝五年,阮肇入天台山采药访仙,迷途不返,经十三日,粮食用尽,饥馁殆死。阮肇远远地看见山上有一棵大桃树,树上有果实,但绝岩邃涧,无路可上。阮肇攀援藤葛,来到桃树下,才发现桃树大到数人环抱。阮肇一连吃了几颗大桃,体力方渐渐恢复。阮肇准备下山,用杯子取了溪水盥漱,却看见一片鲜妍的芜菁叶流下,叶上有一杯,杯中有胡麻饭。阮肇大喜,心中寻思道:“已近人家了。”果不其然,一阵悠远的琴声传入阮肇的耳朵,令人无限地心旷神怡。
        阮肇于是缘溪行,见溪边桃林,芳草萋萋,落英缤纷。有一妙绝女子,正在抚琴。女子见阮肇持杯,便笑曰:“阮郎把我所失流杯拿过来。”
        阮肇心中甚为惊诧,既不相识之,女子却呼其姓,如似故人,心中自然甚为欢喜。女子问道:“为何这么晚才到?我已等了你许多年。”
        女子牵着阮肇的手,让阮郎闭上眼睛,一时间两耳呼呼风响,阮郎的心早已悬到天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让阮肇睁开眼睛,只见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男女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女子其家铜瓦屋,东璧有绛罗帐,帐角悬铃,上有金银交错。床头各有十侍婢,女子敕云:“阮郎经涉山岨,刚才虽得琼实,身体还是虚弱,快快做来美食。”食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甘美。食毕行酒,有一群女来,各持三五个桃子,笑道:“恭喜你佳婿来了。”
       酒酣作乐,阮肇却喜怖交加。夜后就帐宿,女子给阮肇带上一块玉牌,为阮肇抚琴歌唱。言声清婉,令人忘忧。琴声优雅,如汩汩清泉,洗涤人心。阮肇看女子的琴,大为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道:“世间之琴,皆是七弦,为何姑娘的琴有八弦,却能发出远胜世间的天籁之音?”
       女子笑道:“我用的是八弦琴,弹的是《太古遗音》,自然非凡尘俗音可比。你若留在此处,再不回去,我请示长老之后,可以传授于你,许你长生。”
        阮肇低头不说话,显然是应了女子之言。女子随后熄灯,二人和衣而眠。阮肇不敢造次,一宿无事。哪知此女子,夜夜如此。至十日,阮肇就以思念妻儿为由,恳求女子放还。
        女子说:“夫君能来此桃源仙界,那是宿福所牵,为什么还要迷恋尘世呢?难道你一点也记不得那个每日为你抓虱子的人了么?那日我为你殉情死后,被人救回桃花源,等了你这么多年。”
        阮肇原本担心自己被人灌了迷魂汤,坠入了魔境。看那树叶,就没有落过,只觉得四季如春,终日百鸟啼鸣。再想到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又像是身在墓地之中,那一间间房屋原本是一个个坟头?阮肇听了女子此言,虽分辨不出真假,但见其情真意切,甚是感动,于是又停留了下来。
       这半年时光,一晃而过。仙境待久了,也是无聊之极。阮肇一想到与家中一妻六妾游龙戏凤,这心里就憋得着实是难受,于是再度唯唯诺诺地对女子说道:“我怎么可以迷恋一人,忘却家中妻儿?”女子叹道:“果真是命由天定!你既想做长生的神仙,又贪恋凡间的淫欲。既然我留不下你,不如放你归去。只是夫君家中哪里还有妻儿?夫君莫悔!”阮肇心中疑惑,正想问个清楚,只见女子一挥手,阮肇就困得闭上了眼睛,一时间两耳又是呼呼风响,不一会儿阮肇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家乡。
        阮肇家中早已亲旧零落,邑屋改异,无复相识。四处问讯,终于找到一户阮姓人家,家中一老翁,名阮晖,自称是阮肇七世孙。阮晖四世同堂,曾孙名阮籍。阮晖望着阮肇战战兢兢地说道:“幼时听太爷爷说过,他的太爷爷名阮肇,传闻入山采药,迷不得归。”
       阮郎听毕,悲恐交加,半晌问阮晖道:“你又在害怕什么?”
       阮晖命阮籍从里屋取出一铜镜,交给阮肇,阮肇对着镜子一照,大惊失色,镜中之人一头白发,面如枯槁。阮郎哭嚎着奔入天台山,寻找大桃树,迷途不返,饿死山中。后来采药人发现他时,只剩一堆白骨和一块刻着“阮郎”二字的玉牌。
       阎士和叹道:“这阮郎半年风情,换来世间行将就木,既不当去。”
       季兰看着阎士和,冷冷地说道:“莫非也不当归?”
       阎士和知道自己失言,一把抱紧季兰,握紧季兰的手,二人跪在江边,指天为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阎士和与李季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今生今世,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季兰不理睬阎士和,却独自一人喃喃自语道:“那是什么琴声,能有如此的魔力?”
       阎士和一边发誓,一边内心纠结不已。阎士和出了玄真观,马上跑到妙喜寺,去找自己的好友皎然喝茶解闷。陆羽煮好茶,转身就出去扫地。皎然看着阎士和,久久无语,起身推开门,唤陆羽取来笔墨,提笔写下:
                            今日同,明日隔,
                            何事悠悠久为客。
                            君怜溪上去来云,
                            我羡磷磷水中石。
       阎士和脸色顿时绯红,不安地左顾右盼,忽然间看见陆羽的右手居然有六个指头,于是问皎然道:“这位师父甚为生疏,可是大师您新收的徒弟?”皎然笑道:“我这徒弟姓陆名羽,说什么也不肯剃度,我也就只能把他当成居士,让他在寺中做些杂役。”阎士和忽然想起季兰向他提起过有一个失散已久的弟弟,沉默了片刻,匆匆拜别了皎然。
阎士和一去数月没有消息,季兰无奈托人带去一封书信:
        相看指杨柳,别恨转依依。
        万里西江水,孤舟何处归?
        湓城潮不到,夏口信应稀。
        唯有衡阳雁,年年来去飞。
        一晃半年,阎士和终于寄来一封书信,感叹为官的不易。公文堆积如山,自己每日不停地点头,弄坏了脖子,再也抬不起头来。没做官不知道,原来上司做事,不需要理由,不分青红皂白就可以对自己劈头痛骂。自己恨不得立刻像一只长了金翅膀的大鹏鸟,瞬间飞回苏州来。可是为官半年,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废人,每日都在思考,除了做官,还能做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做官如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步一步往上爬,别说何处是尽头,就连哪里是悬崖都看不清楚,就只怕连累了心爱的人。季兰一脸苦笑,无奈地提笔回复道:
        情来对镜懒梳头,暮雨萧萧庭树秋。
        莫怪阑干垂玉箸,只缘惆怅对银钩。
        此时的阎士和正准备和前宰相之女大婚。管家送来书信,阎士和接了过去,偷偷回了房,点上蜡烛,来不及拆开就一把烧了书信。
       宰相家只有一女,一连招了五个上门女婿,没一个活过一年。请了个道士,说是小姐命里带刃,克夫,常人无法消受这非常的福分,需得一个命中也带刃的人,刃刃相克,转而相生。这下可急坏了老宰相,人海茫茫,哪里去寻那命里带刃的青年才俊?
      阎士和的生辰八字一直是个秘密。季兰每次问起,他都说生他之时,家境动荡,父母忘了时辰。新官上任,识大体的都会主动拜访地方名仕。那日阎士和来到老宰相家拜访。老宰相眼看阎士和风度翩翩,说道:“我这女儿,就喜欢在老爹面前撒娇。老夫这几日陪着女儿,脱不开身,害得你跑这么远来见我。”
       阎士和连忙起身说道:“能见我大唐宰相一面,下官三生有幸,感恩都来不及,哪里觉得累。心在哪里,身就该在哪里。心之所至,再远的距离也是一瞬间的事。”
       老宰相眼看阎士和巧舌如簧,就知他天生是个做官的胚子,于是问道:“阎大人现有几个孩子,可是像老夫一样喜欢天伦之乐?”
      阎士和急忙说道:“下官哪里敢当,大人您若不弃,就叫小儿士和吧。士和还未成婚,哪里有孩子?虽然士和家在地邻上也小有几分口碑,媒人倒是来了许多,士和均未应允。说来不怕大人您笑话,士和至今连女子都未曾正眼看过一眼。”
      老宰相打趣地问道:“这是何故?难道没一个你中意的,或是眼光太高,要寻那天上下凡的仙女?”
阎士和用力揉了揉眼睛,挤出几滴泪来,激动地说道:“士和八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道士,说士和命里带刃,命太硬,克妻,需得一个命中也带刃的人,刃刃相克,转而相生。人海茫茫,哪里去寻那命里带刃的贤淑女子?故而士和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意连累她人。”
       老宰相哈哈大笑道:“真是天赐良缘!我家女儿正好贤良淑德,命中带刃,也是孤身一人。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老宰相的爱女果然是命中带刃,眉尾上翘,眉头的眉毛向上逆生,眉心紧锁,眉心的皱纹很深,如同一把利刃悬在眉心。老宰相与阎士和都怕错失良机,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锣打鼓,拜堂成亲。
入赘豪门的阎士和,都说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妻家管理甚为严格,每日对他呼来唤去,如同指挥下人。除了每月十两银子的份子钱,家产家业,阎士和一律不得插手。
收到阎士和成婚的消息,季兰愤怒了。这个女人勾引她的未婚夫,她为什么不可以勾引所有女人的丈夫,让她们一个个都家破人亡?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她为什么不可以将所有喜欢她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们悲痛欲绝?一想到男人们痛苦的样子,季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脸色绯红,心跳加速。
       宰相的千金历经六男,就怕这又是个短命的夫君,一有机会,就逼着阎士和同房。好在她久经沙场,练就了一身过人的功夫,这肚子突然地又争了气,很快就鼓得老高,不几月就生下一对双生的公子。全家人的心都在小少爷的身上,至于克不克,死不死的,再也无人关心。腰酸腿疼的阎士和俨然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好日子过得越来越寡淡。隔三差五的老婆有了需要,阎士和就得奉命进屋同房,转天床头就会多出一锭银两。阎士和拿起银两,对着自己苦笑,想必妓女与嫖客的关系也不过如此。没过几年,阎士和干脆斯文不坠,受业于名士颖士,好学于黄老之术。一日与好友包何夜宿道观,星光满天,阎士和泪如雨下,倾诉衷肠,包何提笔写下《同阎伯均宿道士观有述》:
      南国佳人去不回,洛阳才子更须媒。
      绮琴白雪无心弄,罗幌清风到晓开。
      冉冉修篁依户牖,迢迢列宿映楼台。
      纵令奔月成仙去,且作行云入梦来。
      佳人一去不返,才子有幸嫁入豪门。谁知道童话般的美好生活竟然如此寡淡,平白辜负了那绮琴白雪,罗幌清风。回首玄真观的楼台,季兰翠竹掩映下的窗口,一如嫦娥仙子,美丽如斯,寂寞如斯!且作行云入梦来,梦中的你,是否风采依然?

             六 一点宿烟岛

      阎士和回的最后一封信是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为官的人压力有多大,心中又是如何的苦闷,若是没有一个女人发泄,的确是度日如年。自己每夜看着身下的她,想到的都是天边的你。可恨天不遂人愿,除了悔恨终身,唯有各自安好。阎士和还说自己有一个朋友,名皎然法师,是妙喜寺的住持。皎然法师花钱买了一个六指徒弟,这徒弟死活不肯剃度,皎然也不生气,就把他当成居士,让他在寺中做些杂役。此人外表憨厚,内心聪慧,有些意思。
      玄真观离妙喜寺不远。季兰又惊又喜,立马下山,一路跑到妙喜寺。季兰气喘吁吁地问天王殿的和尚道:“请问法师,寺中可是有一人名陆羽?”正说着只见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放下扫帚,抬起头来,二人的目光瞬间凝结在一起。季兰不管不顾,冲上去就抱着陆羽大哭,用拳头不停地敲打陆羽的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寺中的僧人一个个手足无措,皆无言以对。
       多年的流落街头,陆羽除了表演,很少与人说话,微微有些口吃,显得有点憨头憨脑。季兰认识的原本都是人精,肚子里除了墨水,就是油水,还有坏水。看见陆羽的憨样,季兰好气又好笑。
        季兰擦干眼泪,认真地问陆羽道:“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在外面还认识了多少别的女人?”
        陆羽分辩道:“我这么多年,流落街头,哪里有机会认识别的女人?”
        季兰指着陆羽的嘴说:“你敢不敢发誓?”
        陆羽想了想,说道:“确实想起来认识一个丐友,叫小翠,可是她早就离开了。”
      “乞丐不是要饭的吗,怎么还会挑三拣四地抛弃别人?”季兰吃惊地问道。
       陆羽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说道:“被黄侍郎家的大黑咬了,得了疯狗病。”
        季兰沉默半晌,说道:“眼泪都下来了,敢情心中还是有别人!既然有小翠,保不齐还有小花、小芳、小红什么的。都不知道我在你心中还能占上几分?只怕你早都不是处子之身了。”
       陆羽噌地站了起来,气恼地说道:“饭都没得吃,每天露宿街头,我怎么就不是处子身了?”
       “人要是逼急了,街头又怎么了?”季兰嘀咕了一句,也不再与陆羽分辩,从此常来寺中探访陆羽。那段时间,季 兰看见陆羽就哭,有时对陆羽说朱放,季兰哭道:“我花光了银两,为他摆平了案子,他竟然当了官一去不返。这些贱男人,怎么连女人的钱都骗?”
       陆羽咕噜着说:“骗钱又不分男女,女人不也有很多骗子吗?”
季兰听了,双手叉腰,把眼睛一横,陆羽就不敢再说了。季兰又说起阎士和,边说边掉眼泪。季兰狠狠地说道:“这         帮贱男人最不是东西,就该先奸后杀。”
       陆羽又说道:“他是男的,你是女人,你怎么能把他先奸后杀?”
       季兰听了,不由得破涕而笑。季兰一想哭,就到妙喜寺找陆羽,一连几个月,终于将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去。
        陆羽对季兰说道:“你那玄真观的观名甚为不妥。玄字上面一点为发结,一横为发簪,下面为发丝。男子成年之日,方开始盘发,可见玄即少男,如何能作坤道的观名,不如就叫玉真观,改天我讨得师父墨宝,请人重新刻了去。”
        阎士和的不辞而别让季兰耿耿于怀,季兰问陆羽道:“那日阎士和来妙喜寺,你师父都对他说了什么?”
陆羽心中恼火,也不敢对季兰发火,只是说了句:“我在屋外扫地,哪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季兰冷笑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敢毁我的婚,我就敢拆他的庙!别以为你师父是什么好鸟,早晚会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定会坏了我们的好事,不如我们早点还俗,离他远点!”
        陆羽立刻沉下脸来,说道:“不许这么说我师父。”
        季兰见陆羽真的生了气,也不好再骂皎然。季兰问道:“我和你师父,你最在意谁?”
        陆羽不解地问道:“你和师父,都是我最亲的人,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
       季兰冷笑道:“口口声声说爱我,心里还不是有别人?”
       陆羽急了,说道:“师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要是连师父都不爱了,又如何能对别的女人有始有终?”
       季兰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说道:“把这个交给你师父,让他转交阎士和。”陆羽接过手绢,打开一看,是一首皎然写的诗:
       太湖三山口,吴王在时道。
        寂寞千载心,无人见春草。
        谁识缄怨者,持此伤怀抱。
        孤舟畏狂风,一点宿烟岛。
        望所思兮若何,月荡漾兮空波。
        云离离兮北断,鸿眇眇兮南多。
        身去兮天畔,心折兮湖岸。
        春风胡为兮塞路,使我归梦兮撩乱。
        陆羽说道:“看笔法是师父的诗。寂寞千载心,无人见春草,谁识缄怨者,持此伤怀抱,只是不知道师父这是写给谁的?孤舟畏狂风,一点宿烟岛,仿佛描写的是出海的情景。望所思兮若何,月荡漾兮空波,看这句终究是分离了。云离离兮北断,鸿眇眇兮南多,一片云往北,一只鸿往南。身去兮天畔,心折兮湖岸,结合第一句太湖三山口,吴王在时道,必是在太湖边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地方。春风胡为兮塞路,使我归梦兮撩乱,相逢原来是梦中。你送师父他的诗,这是做什么?”
        季兰看着陆羽酸溜溜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皎然写给答阎士和的诗《代人答阎士和》。你放心,我季兰是有担当的人,吃不了这回头草。我就是要告诉皎然,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了。我也要告诉阎士和,鸿渐我找到了。”
         陆羽这才收起手绢,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季兰半娇半嗔地说道:“果真是个憨子!”
陆羽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别看我长得憨厚。《易经》上不是说了嘛,直、方、大,无往而不利。憨厚的人,老天眷顾着呢。我有手艺在身,你跟了我,一不受穷,二不吃苦,有什么不好?君子以正位凝命,我的命,只会越来越好!”
        季兰抢白道:“《易经》还说了‘尺蠖之屈,以求直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难道你就一辈子委曲求全,像只虫子一样躲在这深山之中,混吃混喝等死?哪天也变只龙给我看看,莫让我小瞧了你。”
       一席话说得陆羽语塞,本来就有些口吃的陆羽,这一急越发地说不出话来。季兰严肃地看着陆羽说道:“不如我们去长安吧!你才华横溢,何必埋没在这深山?只要我们能筹到五十两黄金,再找到父亲的旧日同僚相助,同舟共济,长安定有我们的大好前程。”
         “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陆羽这话,显然在乎的不是前程。
        季兰嘲笑道:“你几时用过黄金罍,又几时用过白玉杯?你可曾朝入省,又何曾暮入台?你都没有见识过,又谈何放下?”
        季兰停顿了片刻,对着陆羽说道:“你莫要说那些什么都不在乎的话来!你若是没有看好了我,我有一天要是离开了你,天涯海角,你都寻我不见。”
        陆羽笃定地回答道:“我待你自是真心,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季兰捧着陆羽淳朴的脸,一脸嘲讽地问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直、方、大的脸。你们这些男人的脸皮可是真厚,就像那铠甲去了一层又一层,谁知道哪一张才是你真的脸?”
       陆羽深情地握着季兰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就这一张脸。”
       季兰反问道:“这世上会吐丝的虫子有两种。一是天蚕,从一而终,作茧自缚,所谓春蚕到死丝方尽;一是蜘蛛,结一张大网,专等那好色之徒,一旦粘上,再也摆脱不了,任人蹂躏吞噬,你是哪一个?”
陆羽说道:“当然是天蚕了!”
       季兰笑道:“选天蚕的,不是白痴,就是骗子。看你这憨样,不像骗子,以后我就叫你陆小白。”
陆羽不解地问道:“啥是小白。”
       季兰开心地大笑道:“就是小白痴了!”季兰打开随身的包袱,取出两身绸缎的衣服,递给陆羽,说道:“今晚自己试试,下次穿给我看,这可是我去城里六神居为你定制的。”
陆羽接过衣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寺庙里,怎么能穿绸缎的衣服?再说这深山老林的,穿给谁看?我又不是靠脸吃饭。”
        季兰反问道:“谁说寺庙里不能穿绸缎了?那老和尚的袈裟难不成是麻布做成?怎么他就可以穿得这么华丽,你就要穿得破破烂烂的?靠脸吃饭又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穿给自己看,我来了,你就得穿给我看。可是不能寒碜了我爱的人。”
       陆羽把牌匾扛到玉真观的那天,正巧季兰发热干咳,卧病在床。陆羽上山采了草药,守在炉前替季兰熬药,眼看着季兰神志就模糊了去。季兰眼前忽然出现几个人,一个高,一个矮,一个没头,一个没身。那个无头鬼上来就在季兰身上一阵扒动,只听见地上叮叮当当的金属声。无身鬼慌里慌张地说道:“错了,错了,阴册上是李兰,这人是季兰。”
        无身鬼埋怨道:“都是无头鬼的错,没脑的东西,上来就扒去了人家的阳枷,这下如何是好?”
无头鬼怒气冲冲,声音从脖子里一阵阵往上冒:“还不都是你无身鬼带的路?还不快查查这季兰是否阳寿将尽,也不在乎这早几天,晚几天的。”
        无身鬼再往阴册仔细一看,这下更坏了,不由得大叫:“阴册上没有这季兰的名字啊!”
         高个子一把抓过阴册,瞟了一眼,转身对矮个子说道:“老八赶快拿副卷来看看!”
         矮个子掏出一个手卷,打开来仔细搜寻,一直查到真字辈:
         现世:太真;前世:牡丹仙子;上仙:王母娘娘。
         现世:玉真;前世:杏花仙子;上仙:王母娘娘。
         现世:兰真;前世:莲花仙子;上仙:王母娘娘。
         现世:于真;前世:琼花侍者;上仙:王母娘娘。
          ……
        矮个子大惊失声道:“老七,不得了了,她是上头的人,阳寿未尽,好大的靠山!”
       无身鬼飘到高个子面前,说道:“禀七爷:事已至此,不如给她套上阴锁,我们将错就错,一口咬定她就是李兰,请阴律司崔四爷帮咱们个忙,将其打入无边地狱,永无出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三界之内,谁也找不到,就算玉皇大帝亲自出马,那也是死无对证。”
矮个子对着无身鬼的脸,上去就是一巴掌,骂道:“蠢材,尽给大爷惹祸添乱。那魏老大与钟老二岂是这么好骗的吗?尤其是老二,专将那不忠、不孝、不悌、不信与无礼、无义、无廉、无耻之人重叛重罚,再交老四送往十八层地狱,刑满交回轮回殿,拉去变牛、变马、变虫、变狗。这事要是曝了光,第一个就将你这天杀的下油锅,上刀山。”
高个子忽然对大伙说道:“有生人来了,快躲一躲。”
只见陆羽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正用嘴吹着碗里的热气。陆羽感觉屋内阴风阵阵,只觉得身上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险些洒了药汁。陆羽半蹲半跪,一口口地喂季兰喝下药。吃完药后季兰一身香汗,床单一会儿就湿了个透,很快就退了热。季兰看着眼前又急又傻的陆羽,挣扎着提笔写下《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
昔去繁霜月,今来苦雾时。
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
强劝陶家酒,还吟谢客诗。
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
陆羽说道:“当年你师父妙一真人到我们家,我仿佛听她对你父亲提起过九子连心草。这些年我打听好了,川西苗塘五彩池边有九子连心草,专治阴虚内热之病,还可以驻颜定肌,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宝物。过段时间我琢磨个法子,去将它取了来。”
季兰没好气地说道:“那九子连心草是九洞苗寨的镇寨之宝,外人去了,向来有去无回。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净说些宽慰人的话。你们男人就是花言巧语,你若真愿意为我去死,为什么不现在就去?”
陆羽脸憋得通红,憨厚地笑了笑,也无从分辩,拿出一个明黄色的盒子,对季兰说道:“前几天收到老家来报,说我爹已于去年故世了。陆家绝了后,陆家庄也被卖了他人家。管家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我的下落,托人送来四十两黄金。我这几年在后山开了几个茶园,换得十两,一并放你这里。”
季兰把盒子往地下一扔,说道:“我的傻小白啊,成天就想着翻土,你可知道十年难富种田翁,一朝能发江湖客?再说了我要的是人,我可不要你的钱,你争得口气能出人头地我就烧高香了。”
陆羽拾起盒子说道:“这可不是给你的钱。这钱放在你那里,中秋节后我就禀明师父,我们还俗结婚吧。有这钱我们可以买一个宅子,再置办三十亩田地,种一个茶园。”
季兰皱眉头说道:“怎么这么少?莫不是管家黑了你,还是你藏了私?”
陆羽的脸涨得通红:“管家怎么可能黑了我?我是看今年是荒年,我自己在山中,少有接触外人,就给了管家二十两,让他自己留下十两,余下的十两换些散碎银子,日后若是遇见穷人,再慢慢替我散了出去,也算替我俩积攒些功德,苍天可怜,保佑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季兰叹道:“我的傻小白,可惜了这些金子,肉包子打狗了!”
陆羽问道:“这是何故?”
季兰说道:“你又不在管家身边,人家捐没捐,你如何知道?再说了,我也缺钱,你为啥就不捐了给我?可见我在心中,还不如那些不相识的外人!”
陆羽一着急,说话就有些结巴:“管家救过我,我,我的命,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剩下的金子,我,我,我不全都给了你,你,你嘛!”
季兰望着陆羽,狡黠地说道:“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金子跑了,你再也寻不见我?”
陆羽眼中很快掠过一缕忧伤,却没有逃过季兰的眼睛。陆羽坦然说道:“我要的是人,要这些金子做什么?”
季兰感动得泪眼娑婆,说不出话来,双手抚摸着陆羽的胸口。陆羽埋头取下挂在胸前的一个玉佩,说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心为镜,可以见天地。这块镜心玉佩,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赠你的东西。你戴上她,母亲会保佑自己儿媳的。”
陆羽把玉佩给季兰戴在胸前,说道:“婚姻大事,本当父母做主。只怕我们应该择日去一趟湖州,拜见二老,也好让老人家喜庆喜庆,放下心中多年的石头,安度晚年。”
季兰冷笑道:“再别提这两个老东西。我们都是被人遗弃的人,他们心里何曾有过我们?他宁愿让我守一辈子活寡,也不能辱没了他李家的门风。我若是死在外面,只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踏进他李家半步。”
陆羽眼见季兰面色不悦,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说:“我最近得了个奇方,名叫太乙洗髓膏,具有补肾纳气,润肺化痰之功。娘亲肺不好,我还寻思给她老人家带一瓶去。”
季兰铁青着脸,说道:“我是我,她是她。你莫拿我娘要挟我,以为我非得从了你。你要真有这孝心,你自己送了去。我这就给你磕三个响头,从此我们两清。”
说着季兰就跪了下去,陆羽赶紧上去,一把抱紧季兰,说道:“我要挟你作甚?我要挟你作甚?”季兰的泪水慢慢就滚了出来。出书/自费出书/个人出书/老人出书/出书流程/出书费用/如何出书/怎样出书/出版/图书出版/出版图书/书籍出版/出版书籍/出版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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