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当兵、上粮,天经地义。流传已上千年的传统,谁也不敢怀疑。说当兵吧,是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常言说唇亡齿寒。若是都不想当兵,那么,没有国家,就没有小家。所以,当兵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神圣职责!说上粮吧,是为国家做贡献。比如保家卫国的军人吃什么?为国家在不同战线上做奉献的工人、学生、公务人员等,他们吃什么?所以说,当兵、上粮,天经地义。
在人民公社合作化的社会主义农村,为国家上缴公粮,那可是每个社员悬在头顶上天大的事!公粮像太阳,必须去浴光。麦秋两茬粮食收获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论是丰收还是欠产,为国家上缴公粮那可是最大而首先要考虑着手办理的事。上级把公粮指标一下达,农业社就得无条件地来积极准备,把颗粒饱满的、成色不错的粮食选出来,乘日头最硬的天把粮晒干、簸净,紧接着去粮站把工作人员请到场间,让来验收。验收人在粮仓抽查,抓起麦粒往嘴里一撂,然后用牙一咬,若是“咯噔”一响,算是达到了验收“干”的程度;若是声音不脆而咬着粘牙,说明粮没晒干,还需要晒。验粮的人可牛气了,凭他嘴一张,公粮能出场;若是头一摇,还是几日光。不论验上验不上,村上都得巴结人家,让茶递烟,甚至给吃上一顿。
这一日是下午三点左右,太阳火辣辣地热,天气高温三十六度。东岭村摊了一场的麦颗在暴晒,因头一回粮站嫌麦子不干没验上,今天是第二次晒麦,准备今日等待杨天亮把粮站验麦员请来验收合格后,晚上去缴公粮。烈日下,人们戴着草帽,手拉木制有齿的搅麦耙子来回在麦场由东向西,从南向北搅晒麦子的几乎都是妇女。她们知道夜里去粮站上缴公粮时全凭男人们肩扛麻袋,一麻袋麦子一般重量都在一百七八十斤,所以,她们为了体谅男人们,好让男人们养精蓄锐,在拉运公粮和从车上把麻袋扛到粮库的过程中保持旺盛的精力,因此,妇女们这会在麦场上跑得欢!一张张普通的脸绽放着幸福的花辨。搅晒麦子的女人们在麦场间一会拉着搅麦耙走过去,一会又从那头转个身,把耙子从麦颗中推过来。圆圆的麦场一大片,十几个身着花花绿绿单衫而戴着白生生用麦秸编织的草帽的女人,好似天女下凡来,用麦耙子在人间翩翩起舞,时而发生银铃般的笑声,时而叽叽咕咕,时而又放声歌唱电影《青松岭》插曲《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长鞭哎那个一呀甩也,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劈开那个重重雾哇,闯过那个道道梁哎……要问大车哪里去,沿着社会主义在道奔前方。”嗬!此情此景,美如诗画,令人喜情满怀。
麦场周围站了不少社员,有的拿着木铣,有的拿着推板,有的拿着扫帚,有的拿着簸箕,有的拿着口袋,他们看着场间女人们搅麦的场景,无不心花怒放!他们畅所欲言,热闹极了。
“今年麦子成色不错,我看能验个特级!”
“特级不特级是另外一回事,关键是等杨书记一会把验粮的人请来,看看能不能达到‘干’了的验收标准。”
“我估计差不多,今是第二次来验了。”
“那也不一定。验粮人太认真了。若是有人情关系,验粮就不会打麻烦。”
“哎哎,今年分在咱东岭验粮的把人换了,是个女的。听说这女子是一个老红军的小女儿,人很正派。估计今个儿她来能保准顺利验上。”
“今年咱东岭争取缴公粮弄他个前五名也许不成问题吧。”
“往年咱东岭缴公粮拿过头名!”
“那是在老书记手里的事。”
“这会轮到杨天亮了,我看工作也不会落后。”
正当人们纷纷议论时,忽然看到杨天亮陪着粮站验麦的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同志推着自行车来到麦场,人们激动地“哗”地一下涌了上来。
杨天亮赶忙让人给验粮人端来一杯凉开水递到手上,让解解渴再说。
验粮的女同志朴实大方,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并让再给来一杯。
谢瑶环又给递上一杯凉开水。
验收员接过水,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她随杨天亮去麦场中间。
在麦场中间,验收人俯身抓起一把晒得滚烫的麦颗,在自己嘴里放了几颗,用牙一咬,发出“咯噔”脆响。瞬间,验收员笑着点了一下头,表示麦子晒干了,可以上公粮了。
接着,验收员又走向麦场东边,俯身抓起几颗麦粒,用同样方法来验,用牙把麦颗咬出“咯噔”脆响的声音,瞬间,验收员又笑了。
接着,验收员又走向麦场西边,俯身抓起几颗麦粒放到嘴中一咬,发出“咯噔”脆响的声音。然后让杨天亮递给她一杯水,又是一饮而尽。就在验收员用牙咬麦颗时,围观的社员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着验收员金玉良言说声:“干了,没麻达!”
其实,陪同的杨天亮从验收员的表情上已断定麦子肯定晒干了,能验上。
验收员随杨天亮走出麦场,在场边临时搭的凉棚下坐下,一边用草帽扇风,一边热情地说:“今个太阳硬火,乡亲们工作也干得扎实,不停搅晒,麦子确实晒干了,这会就赶快朝口袋装,今晚就来上公粮!
听了验收员一席话,大家心中的疙瘩总算解开了。人们兴奋地像鲜花见到了阳光,一哄而上,开始收场,推得推,扫得扫,把麦子往一起集中。接着用口袋装。大家协同作战,密切配合,是那么的默契,像天作之合。那场合,那情景,就像电影上的画面,吸人眼球,为之振奋。
在大家收粮装口袋时,杨天亮请验收员到自己家中坐一会。
出于礼节,验收员就客随主便,去了杨天亮家。
其实,杨天亮先前就安排谢瑶环在家摊煎饼,炒洋芋丝,烧面粉拌汤。当杨天亮和验收员走到了家中时,饭菜已经摆在桌上。真可谓诚心便饭做一桌,耐心敬等验收员。
验收员对如此热情地招待十分激动,说了句:“真不好意思,谢谢了!”也就盛情难却,吃了起来。
吃罢饭,验收员临走时叮嘱道:“晚上路不好走,磕磕绊绊,多加小心,我在粮站欢迎你和乡亲们。”
“好!好!”杨天亮将验收员送出门外。
瓦兰色的夜空有少许云彩。农历六月十几的月亮热情地像往常一样出来值班,她是主帅,安排群星在周围站岗。天气闷热,像个蒸笼,虽是晚上,尽管不比白天那么狠毒,然而其威力没减多少,依然把人欺负得大汗淋漓。晚上要去五里多远的粮站上缴公粮,东岭村的乡亲们别提有多么高兴!十五辆架子车装得很沉重,每个架子车平均要装七百多斤麦子,还有一辆四轮中型拖拉机,也装得鼓圆高耸。拖拉机上插着一杆红旗,上面写着“东岭”二字。杨天亮和大队会计杨红旗、副书记封长忍、民兵连长封冬生、铁娘子队长杨月婵,是当天夜间去上缴公粮的带头人。每个架子车配备了五个人,原则上男女比例三比二,即三男二女。一辆辆满载着爱国粮的架子车,停放在麦场间,恰似出发远征作战的军车;拉车运粮的每个人,就像奔向前线的英姿飒爽的勇士,显得那么地兴奋。他们正在聆听杨天亮讲话:“今黑了去上粮,此刻,大伙和我的心情是一样地激动!当兵、上粮,从古至今,天经地义,无人怀疑。咱们是社会主义,上缴公粮是咱们的义务。解放军给咱保家卫国,咱老百姓才有了安定幸福的日子;工人们给咱们制造农业机械,咱农业才能大力解放生产力,从而促进农业大发展。他们为祖国在做贡献,而咱们农民也不甘示弱,对他们、对国家,只能靠上缴公粮来表示爱国心。所以,能否积极向国家来上缴公粮,这可是个政治立场问题,不能有一丝放松!一会出发去粮站,路上坑坑洼洼,每个车子都带上气筒子和修理家伙,以防中途车子坏了好修理车子。”杨天亮说完,让副书记封长忍发言。
封长忍清了清嗓子,激动地也说了几句:“我很赞成杨书记的讲话。我再强调一点,就是今黑了上缴粮去,始终要保持团结,首先内部不能闹纠纷。否则,谁闹事我就对谁不客气!我说完了。”
杨天亮此刻扫视一下大伙,问:“还有谁要说话?”
杨月婵钻出人群,大声说:“咱铁娘子队,今晚上不能示弱。咱一个人扛不动一个麻袋,可咱四个女人协同作战,一个人拽一个麻袋角,我不相信,比不过他们男子汉!”
“对对对,月婵说得好!”
“有志气,谁说女人不如男!”
一石激起千层浪,杨月婵的号召,激起了铁娘子战斗的豪情,大家纷纷表态。就在此时,身怀有孕的谢瑶环也悄然从家中赶到场间,站在黑暗处,唯恐怕杨天亮看见,不让她去。
杨天亮忽然宣布:“出发!”
这时,只见盛满麻袋装着颗粒饱满的公粮的拖拉机“嘟嘟嘟”发动缓缓离开麦场。
接着,十五辆架子车跟在拖拉机身后,也缓缓驶出麦场。
杨天亮是紧跟拖拉机后边拉着架子车的第一辆。谢瑶环跟在末尾一辆架子车后押阵。
此时,人的脚步声和手拉车的车轱辘声以及拖拉机的嘟嘟声,还有人的笑声交汇在一起,简直像一支壮美动人心弦的乐曲,响彻在关中平原的东岭上空,令人振奋,叫山河敬畏。
朦胧的月光下,一支喜缴公粮的车队,像一股红色的铁流,从居高临下的黄土高原东岭由上而下,蜿蜒盘旋,奔涌至原底川道,又渡过浐河大桥。河水“哗哗”作响,令人听到不禁心里一紧。
忽然,车辆倒数的第三辆架子车出了问题,由于道路坑洼不平,车轱辘歪到一个土坑里把车轴歪断了,车轱辘当即无法运转。此时,架车的人黑牛提出停下来修车,或换一俩架子车。一时间,人们慌了神。谢瑶环灵机一动,说,就近的桥头村有个她叫表姐的亲戚。于是她叫黑牛跟她一块去表姐家借个架子车。
话说谢瑶环的表姐名字叫柳翠花,中共党员,其丈夫在边防保家卫国,在军队里是个团长,柳翠花这个军嫂为了照顾多病的婆婆,不愿随军而留在农村,更为了实现自己的青春梦想,担任桥头村支部书记。当她听到表妹谢瑶环夜半敲门,心想肯定是有要事,于是开门迎客。
谢瑶环开门见山说:“今晚俺村上公粮,路上坑洼不平,架子车轴被折断,无法再走,请你当姐的雪中送炭,借俩架子车。”
表姐欣然同意,立马去队上还叫来两个小伙子,并让拉来一辆新买的架子车,一共三人,随谢瑶环和黑牛急奔浐河桥出事地点。
在表姐的帮忙下,谢瑶环让把坏了的架子车上的麻袋卸在借来的架子车上。表姐还提出要跟着去粮站,但被谢瑶环婉言谢绝了。
“谢谢表姐和这两位兄弟,你们给东岭村帮了大忙!谢谢了!”
表姐握住谢瑶环的手说:“都是邻村乡党不必客气!如果放到你遇到这事,也会伸出援手的!”
“谢了,谢了!”谢瑶环又与帮忙的那两个小伙子一一握手,并让他们把坏了的架子车给暂时保管放在表姐家。
谢瑶环与表姐说声“再见”后,又拉着沉重的公粮车消失在月光里。“吱呀吱呀”的车轮声,由大到小,由近渐远……
由于一路坑洼不平,加上一辆车轴被折断又将麻袋倒腾到借来的架子车上,时间被耽搁了,当上缴公粮的车队赶到粮站时,已是下半夜一点多钟了。
只见粮站大门口张灯结彩,喇叭高唱。大门里偌大的水泥场地上,黑压压一片,放眼望去,那满载而来的公粮架子车和拖拉机,就像当年支援前线为解放军运送后备物资的车,一朵朵白云似地覆盖在平原上。
是呀,年年上缴公粮都是这么个热闹而宏大的场面。这是新中国的农民为祖国做奉献的壮丽画卷。
在杨天亮与粮站取得了联系的情况下,东岭村上缴公粮的车队从粮站大门鱼贯而入,停放在场地东南角。
白天去东岭验粮的那个女同志让杨天亮和社员暂时等待,说她一会过来过磅。杨天亮就和大伙耐心地等待着。
此时,周围人们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哈哈的笑声,还有拴在电杆或树木上的骡马的嘶叫声,以及因插队发生争执的吵骂声,这些声音混杂交汇,形成一曲催人浮想联翩的乐章在关中平原上的一个粮站上空飞扬。
等待上粮的东岭人,此刻全神贯注地盼望着负责东岭收粮的那个女同志的出现。
杨天亮不时伸腕看表, 忽然,杨天亮看见白天去验粮的那个女同志从人群中向东岭的粮车这边走来。
此刻,东岭上粮的人就像黑夜里看见了北斗星,心喜若狂,又似干柴遇见烈火,哄地一下像歇息的战士马上进入战态。有一辆架子车已经拉向过磅的地方。
然而,谁也料想不到,河滩村的一个二十多岁的莽撞小伙子却双腿一叉,挡住了去路,并凶狠地说:“狗日的耍得大,比俺来得迟,还想早早粮!小心把你的卯掰了!”说着,就一拳向拉车的封山面部打来,当即致封山满脸是血。
此时,双方围观的村民为了各自的利益,见状就争吵了起来,并上前撕打在一块。
这里,杨天亮就大声说道:“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凭啥打人?”
河滩村的人说:“你插队,就凭这!”
杨天亮说:“俺没插队!请粮站的同志评理!”
然而,任凭谁都不肯忍让!双方还是撕打在一起。
此刻,谢瑶环虽然已有孕在身四个多月了,然而她全然不顾,从人群中挤到跟前拉架,不料却被对方一个小伙子在其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当即致其倒地,下身流血,巨痛难忍。
旋即,杨天亮和几个人将谢瑶环急忙扶起,用旁边不知谁家的空架子车运送到公社卫生医院抢救。
然而,很不幸,胎儿没有能保住。
胎儿没有能保住的消息一下子像一股风吹到了粮站。东岭在场的人急了,个个拳头紧握,心里一横,要为谢瑶环报仇。
然而,还未等东岭人进攻时,河滩村的几个小伙子不知从哪里拿来棍棒,在粮站内场子里追赶封冬生。
此时,东岭村的人一看,自己的民兵连长被追杀,而东岭人却手无寸铁,就卸下架子车上的盘绳当武器,有的在地上寻找了几个石头,便去追赶河滩村撵封冬生的那一帮子人。
河滩村的人将封冬生从粮站里边撵出门外。可怜封冬生在朦胧月色下逃生,沿着曲里拐弯的河道,跌跌撞撞拼命朝前跑去,不料将一个六十多岁患有夜游症的老太婆撞倒。
此时,追赶封冬生的河滩人在夜色中视物不清,加上其自身也被东岭人在身后追赶,结果就中止继续追杀封冬生。
封冬生心善,好汉做事好汉当,几经周折,与赶来的东岭人又将被撞倒的老太婆送往公社卫生院抢救。谁知老太婆经抢救无效而死亡。
杨天亮得知后,领封冬生当夜去当地派出所投案自首。派出所与封冬生谈话后,立即去医院了解情况,并迅速去粮站展开调查,将参与追杀封冬生的段铜蛋、段秋蛋、肖白扬、惠向东四人抓获。
当然,封冬生虽然投案自首,但其是撞死被害人的直接利害关系人,自然,也被关入监牢。
当东岭人将公粮最后一麻袋小麦背进粮库出了粮站大门时,东方已露出了一片鱼肚白。
封冬生因上公粮被河滩人追杀而被动撞死患有夜游症的老太婆的消息像旋风一样迅速刮过十里八乡,老幼皆知。人们在“老碗会”吃饭时,在田间地头干活休息时,无不对此案热论纷纷:“自古道,血债要用血来偿,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他封冬生撞死,不能说老太婆就白白地被撞死了?”
“那封冬生也不是恶意的,他是被后边拿家伙的人追打慌乱逃跑途中撞了人的。”
“反正我看呀,人是谁撞得谁就得摊上这一摊子事。”
“从人道上讲,这话没错,可国法无情,恐怕封冬生很难脱了干系。”
“有罪的应该是追赶封冬生的人!假若没人拿着家伙在封冬生后面追打,封冬生就不会避险逃跑,而如果不跑,那就完全不会遇到被害人!”
“唉唉,七怪八灾,秋树上结了个算苔。封冬生倒霉,倒霉!”
“给追赶的河滩村那几个狗日的小伙子判刑才合天理人情!”
封冬生因上公粮与邻村的人发生争吵被追打导致意外撞倒被害人而入狱,说来也真是天大的冤枉!外人是这么看的,而作为封冬生的家人,更说此事冤枉百倍!封冬生的家属去县上四处找关系、托人情,看能否把封冬生早日释放出来。
封冬生家里共六口人,他们是封冬生的父母,父亲年逾七十且瘫痪在床已有八年,还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再就是妻子和他本人。自从封冬生入狱后,老父亲忧愁万分,病情加重,十多天后就含悲离世。
对于封冬生家的不幸遭遇,全村人都十分同情,纷纷捐钱捐物,以救济这个多难的家庭。
杨天亮更是心情难受。他立即召集村干部会,对目前的工作进行了研究部署:一是抓紧时间秋播;二是恢复打机井工作;三是对民兵连长封冬生要全力营救,同时给封冬生自从出事起把工分继续记上,直止出狱;四是给封冬生家救济五百元钱。
再说封冬生的妻子杨秋兰也不愧是个共产党员,她对村上送去的五百元贫困救济金婉言拒绝,说:“冬生是为集体去上公粮,而上公粮是每个社员的光荣义务。何况他还是一名共产党员,又是民兵连长呢。遇了这么个意外情况,放到任何人也是避不过的。何况身后有一帮子手持家伙的人在追打,他做梦也想不到黑天半夜的在野外有个人在前头挡路,我坚信冬生虽然撞倒了那老太婆,但我深信他不是故意的。”她对来他家慰问的大队干部杨天亮、封长忍、杨红旗、杨月婵等人说,也等待着大家的表态。
杨天亮说:“冬生虽然进了公安局,可是他是因公,为咱东岭村去上公粮才遇了这事的!请嫂子放心,冬生是因公,而不是为自己的利益。这一点,全体干部是肯定的!”
封长忍说:“不但是所有干部,还有全东岭的男女老少都忘不了冬生是为上公粮才意外被关的!”
杨月婵说:“嫂子,我的一个同学在报社当记者,我托她找关系,走正路帮忙,为冬生哥鸣冤!”
大队会计杨红旗说:“就是官司打到北京,我都会把东岭大队公章背上,去为冬生喊冤写申诉材料的!”
此时,杨秋兰忧愁期盼的心像干裂的土地幸遇甘霖,激动地热泪夺眶而出。她说:“只要大家理解就行,不管他法院咋样判决,那是另外一回事!我只要父老乡亲同情就满足了,不要因冬生这事以后影响俺儿女的啥前途。”
杨天亮坚定地说:“不会,绝对不会!”
封长忍说:“这是新社会,不会受株连的。”
杨红旗说:“这事还没有尘埃落地呢,谈不上那么远!请放心,放二百个心,不会受牵扯的!”
杨月婵忙扶杨秋兰坐下,并取来洗脸毛巾给其脸上擦泪。
杨秋兰此刻七上八下的心平复了下来,说:“都怪我,让大家操心了。坐,坐,坐,让我给你倒水。”言罢,她给每人倒了一杯水递在手上。
杨天亮此刻诚恳地说:“秋兰嫂子,这五百元钱可是大家的一片情,一片意啊!它说明了封冬生是因公遇事的,而不是为了私事。如果当嫂子的你今个不接受,就是对封冬生因公出事的性质予以否定。我的话说到这,就看你收不收!”
“对呀,杨书记说得对!”封长忍说。
“收与不收钱,绝对是个原则问题,而不是客气!”杨红旗说。
“这五百元钱是代表全体东岭人的一颗善心,其意义远大于钱本身!我想,嫂子绝不会糊涂地把全村男女老少关怀的一片好意拒之门外吧!”
源泉关心她的水流,水流忘不了她的祖源。源泉和水本是一家,何须来论你我他。经大队干部这么一说,杨秋兰对五百元救济款默默收下了,在大伙临别时,她连说:“谢谢!”
杨月婵把自己要去古城晚报社找同学宋春歌记者为封冬生申诉的想法说了一遍,得到了杨天亮的热情赞同。他们约定明早兄妹一同去报社。
东岭距镇上公共汽车站有五里多地。每天去省城只有固定时间的三趟车,若是错过时间,那可得等几个小时。头趟车是早上五点整。当东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时,杨月婵就和哥哥杨天亮从东岭出发,向着公社公共车站奔去。
杨月婵和哥哥赶到了汽车站,等了十多分钟,车就来了。他们庆幸坐上了这头趟班车。
到了古城晚报社,杨月婵被早早在大门口迎接等候她和哥哥杨天亮的宋春歌领了进去。
杨月婵说:“这会当面我把事情详细给你叙说一遍。那天晚上,俺村去了十五辆架子车和一辆拖拉机,满载着粮食,披星戴月去上粮。一路上上坡过河,中途一辆架子车的轴被颠断,费尽周折,朝粮站赶奔。等到粮站时,已是下半夜约一点多钟了,俺哥杨天亮先与粮站人联系了一下,粮站人就让俺们等。等呀等,等得人心里像寒冬盼太阳。忽然,验粮人让俺村缴粮,把车子拉去过磅,可是万万想不到河滩村的一个小伙子不是个东西,冲到俺村封山架子车前,像个魔鬼一样地把双腿一叉,挡住俺村缴粮的车子,破口臭骂,这还不算,竟然出拳打在封冬生面部,打得人满脸是血!后来,俺瑶环姐得知,就上前劝架,谁知对方一个家伙一脚踢到俺瑶环姐有身孕的大肚子上,结果当即被打倒地,被急送公社医院抢救,很不幸,胎儿被打流产。”
宋春歌又接着问:“后来呢?”
杨月婵说:“东岭人一看,人被打成这个样了,就无法容忍,上前与对方撕打在一起。少许工夫,河滩人不知从那里拿来棍棒,追杀东岭村民兵连长封冬生。可怜封冬生被从粮站里追出大门,在星月朦胧中,在河岸子生产路上乱跑。不料黑夜中有个夜游症的老太婆被撞倒,经抢救,老太婆不治而丧命。唉,真倒霉!”杨月婵此时沉默了。
宋春歌也叹了一口气,但继而又接着问:“后来事情如何了?”
杨天亮插话道:“当晚,我领封冬生就去公社派出所投案自首。派出所就把人关进了看守所。”
宋春歌问:“那河滩追赶人的人呢?”
“派出所立即展开侦查,最后把对方几个主要参与的人也抓了。”杨天亮说。
“这会结果呢?”宋春歌问。
“听公安局的人说封冬生撞死了人,得坐牢。”杨天亮说。
杨月婵急问:“好我的同学呢,俺和俺哥今个来找你,是请你以记者的身份出面,去公安局找一下领导,就说此事是因上缴公粮而引起的民间纠纷,虽然导致被害人不幸死亡,但封冬生绝然没有丝毫犯罪的故意,而是个百分之百的意外,请公安局把人释放了。”
杨天亮也说:“从社会影响大局来讲,官方不宜给封冬生判刑。”
宋春歌此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给这兄妹二人赶忙泡了一杯茶,端了上来。
宋春歌觉得,从自己感情上讲,她很同意杨天亮和杨月婵的说法。但是,自己身为记者,绝不能从狭小的个人感情出发来处理问题。报纸是党和政府的喉舌和眼睛,凡事必须从原则出发,始终要站稳无产阶级立场,以阶级斗争为纲,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与坏人坏事作斗争。一方面,封冬生是去缴公粮,行为具有显明的爱国性质。河滩人不问青红皂白出手打人且用棍棒追赶封冬生,虽然目的是为了早点时间上公粮,可是比起封冬生所在村子东岭人来说理由显然欠缺些。尽管河滩人来得早,但东岭村是因前一回粮站嫌没晒干让再晒一回二次经验收达标让拉来粮站缴粮的,自然,理由要比河滩人强些。可是,这个患有夜游症的老太婆虽然不是为了上公粮,而是在夜间犯了病去河岸生产路上夜游被人撞倒不治而亡,的确是个意外的事。但是,仅仅能从朴素的感情来看待此事吗?
不,这个无辜被撞伤亡的老太婆,其生命也因因受到法律保护。
好了,我得将此事给总编做汇报。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宋春歌对杨月婵兄妹说:“你们带书面材料没有?”
杨月婵回答:“有,是以东岭大队名义写的。”说着,取出材料,交给宋春歌。
宋春歌让杨月婵兄妹坐着喝茶,而自己则去了总编办公室。
宋春歌当走到总编办公室门外时,意外听到屋内总编与客人对话:“他东岭人来得比俺村迟,想插队去过磅,为这事,俺才挡了东岭的上粮车。”
“可你们不该先破口骂人。”
“东岭人也骂俺来。”
“骂不骂你们,记者还没落实。但你们不能动手先打人呀!”
“他们也还手来着。”
“还手是人的本能,你先动手打人,对方又不是个没感情的木头,还手是自然的。”
“反正俺觉得抓俺河滩村的人有点冤屈,人又不是俺撞伤的,是他东岭人撞上的。”
“如果你们不在后边撵人,东岭人不跑,老太婆会被人撞倒吗?”
“可是,可是,不论咋样说,公安抓人,俺觉得冤枉。请你们报社插手,了解这桩轰动性的案子。”
“既然你们反映到这里,报社会有个调查结果的,你们先回去吧!”
接着,总编办公室的门从里向外打开,走出一帮子农民,有男有女。
总编将客人送出门外,又适逢宋春歌在门口,就将其迎进屋内。
总编热情地让宋春歌坐下,问道:“请问宋记者,有何贵干?”
宋春歌婉尔一笑,诙谐地说:“我也是来向总编说这件是的!”
总编笑问:“哦!你也是说这件事的?”
宋春歌把杨月婵交给自己的反映材料拿出来说:“是的,总编。”
宋春歌就把手中那份材料递给总编。总编接过材料,详细地看了一遍,说:“真是这么凑巧,刚才我送出门外的一帮子人就是河滩村的。他们也是为这事来反映的。”
宋春歌说:“他们追打东岭的封冬生,致使他慌不择路撞了那患有夜游症的老太婆,使老婆经抢救不治而亡,责任完全在于河滩追赶的人!他们还有理由来报社反映。”
总编说:“当然,河滩人反映归反映,这个还要看事实。”
宋春歌说:“总编言之有理!”
宋春歌问:“您将如何安排对这个事件的采访工作?”
总编说:“既然东岭人也向你反映了,那我们不能偏听偏信,就派你和实习记者田芳去粮站、公安局、双方当事人的村子采访,取得第一手材料回来后再决定是否发稿。”
宋春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方才遇到河滩人也来报社的事说了一遍,并把她向总编汇报后总编的安排也给杨月婵和杨天亮讲了一遍。最后对杨月婵他们说:“我们会立即下去采访的,但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让你们,不,是不会让东岭人和全社会善良正义的人失望的!”
杨天亮兄妹说声“谢谢”就离开了报社。
再说被撞伤的那个老太婆,其社会背景非同一般!她名叫陈菜香,今年六十九岁,是本地枣树林人,其丈夫是个老革命。在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时在河里不幸被洪水冲走而死。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在边疆卫戍部队,还是个连长;小儿子梁满,在县文教局担任副局长,女儿梁竹兰嫁在同村,平常与母亲相伴生活。老人不幸死亡后,几个儿女自然心如刀搅,泪如泉涌!他们念其母亲早年丧夫,拉扯他们兄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成人,不知流过多了少泪,又出过多少汗哪!更怜惜母亲患上夜游症,精神不太正常,如今又悲哀丧命,怎不令人寸断肝肠,悲伤万分!同时又怎不令人怒火中烧!他们兄妹在公安对母亲尸检后就一致强烈要求司法机关对凶手早日判决,绳之以法。
被害人陈菜香所在村的干部和群众上百人去找县政府,要求立即对凶手严惩。
作为被告人封冬生所在村的干部和群众更是感到空前的精神压力,认为封冬生是因上公粮与河滩的村民发生纠纷、且是被蛮不讲理的对方追打而意外撞了老人的,而今封冬生面临法网捆缚欲被严惩,更是万感冤屈。为此,在书记杨天亮和杨月婵没在家去报社的空隙,东岭村几十个群众在村子祖辈习武健身的武术世家的后辈封星坤的率领下,怒气冲冲地赶往河滩村要为东岭人报仇,欲寻曾用脚踢得谢瑶环流产的人的家属,以及寻找追赶封冬生人的家属报仇。
杨天亮回到家后,听说去河滩的人估计快走到半路上,就急忙叫上大队会计杨红旗等三个人骑上自行车去追赶,想把人劝返回来。
一路上,杨天亮一行人把车子骑得飞快,由高原东岭要去河滩村,必须要上两道岭和下一个长坡,再过一条大河,才能赶到。这时只见杨天亮一行几辆自行车就像在山地赛车的运动员一样拐了一弯又一弯,又越过两道梁,人人高挽袖子和裤腿,骑得是汗流夹背。他们使劲追赶封星坤等一帮子人。
忽然,杨天亮在一个拐弯下坡时一不小心连车带人掉进半人深的沟洼里,随行人一下子慌了神,停下车去救杨天亮。
幸好,老天爷保佑,那坑洼里没有石头,全是野草,杨天亮只是衣服被枣刺划破,皮肤有点伤,但骨头无碍。他嘿嘿一笑,说,没事,没事,歇了会后,就又与同行人出发了。
当杨天亮他们一行几人赶到河滩村时,只见封星坤和他练武的几个师弟,正在村子对几个小伙追打。
杨天亮见状,冲上去,大喝一声:“住手!不能再来故意惹事!都跟我回去!”
听见身后猛然传来杨天亮的喊声,封星坤脚步慢了下来,他回头一看,见是杨天亮,就把脚在地上狠劲一跺,牙关一咬说:“嘿,真叫人窝囊!你几个赶来劝止,不让俺出了这口闷气,真活活地把人憋死不成!”
杨天亮拉住封星坤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好俺叔呢,这会你来报复,已时过境迁。若是发生在当天那个晚上,有你在场,也许能镇住河滩的人!可是现在事已过去了好些天,你来闹事,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封星坤抱怨杨天亮说:“只怪你让我去外地出差买包谷种子路远没赶回来,要怪就怪你。”
杨天亮给封星坤递上一根香烟微微一笑说:“我又不是神 仙,那能掐算那天晚上缴公粮会出事。如果我会掐算出那天晚上出事,那我就不会让你出去买包谷种,而是让你去粮站专门为咱东岭人保驾护航,那也许由于你这个大力士在场坐镇,这场武斗就会避免的,咱民兵连长封冬生也不会被人追打,而他不被追打也就谈不上在仓皇逃跑中撞死人的。”
封星坤把拳头一攥,狠狠地在自己身上砸了一下,“嗯——”
杨天亮对封天坤说:“把人都给我都劝回去,回去好商量。”
封星坤对杨天亮一直是百依百从,因为平素彼此关系就好。他把几个兄弟一叫,随杨天亮就离开了河滩村。
古城晚报社指派记者宋春歌和实习记者对事发地的粮站以及医院,还有东岭村和河滩村的知情人进行了大量采访,并去看守所对涉案当事人也进行了采访,终了,如实地对这件影响较大的案件予以公正报道,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强烈反响。
社会上对这篇新闻报道众说纷纭,特综合起来有:一种是一些人认为应该对追赶封冬生的涉案人予以法律制裁,封冬生是无辜的;二是一些人认为对封冬生可从轻处理,不要判刑,只能对河滩村的涉事人判刑;三是从总体来看,也就是从社会层面来看,此事发生在农民上缴公粮这个带有正能量的节骨眼上,不宜对任何一方判刑。
报纸还对读者的意见进行了登载。但大多数读者给报社写信还是为封冬生求情的。
杨天亮每天都对《古城晚报》必看,并且还保留了下来。
为了能给封冬生争取到一个比较公正的结果,杨天亮还把封冬生曾在民兵训练中舍己救人荣立过三等功,由县武装部颁发的各类奖状收集在一起,还有全体东岭人的请求宽大处理的联合签名的信,以及以东岭大队名义写的信函一式多份,分别寄给了《古城晚报》、县公安局、县检察院和县法院、县委书记。
不久,县法院对此案进行了公开审判。
审判那天,由于法院预先张贴了公开审判的公告,加上有《古城晚报》接连对此案的报道,旁听的观众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县城南大街法院。
这天被审判的被告有东岭村的封冬生、河滩村的段铜蛋、段铁蛋、肖白杨、惠向东。
审判大庭的座位被坐得没有一个空位不算,走廊和法院大院都站满了人。
那个时候,律师制度还没有恢复。然而,法院从维护被告合法权益考虑,特许杨天亮为封冬生辩护出庭。
封冬生等几个被告人被检察院指控为犯有故意伤害罪。
指控的犯罪事实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段铜蛋、段铁蛋、肖白扬、惠向东追赶封冬生撞倒被害人陈菜香。
第二部分主要指控段铜蛋用脚踢伤谢瑶环致其流产的事实。
在指控封冬生涉案撞倒陈菜香老人一节中,杨天亮为封冬生进行了有力辩护。
杨天亮说:“指控封冬生犯有故意伤害罪不能成立!理由是:一是从事情本身而言,是段铜蛋等人蛮不讲理。河滩村的人在用脚踢打了谢瑶环肚子致其重伤后,封冬生等人与对方说理,岂料河滩村的人变本加厉,手持棍棒对封冬生追打,致其身上多处受伤。他们把封冬生从粮站里追赶到粮站大门外,仍继续追打,导致逃生中的封冬生撞了人,显然,封冬生对老太婆的死是被动的。二是河滩人明知黑夜中追打极有可能使逃跑的封冬生慌不择路,掉进河里或沟坎内而有生命危险,然而适得其反,他们却全然不顾,继续追赶,导致悲剧发生。所以,封冬生没有法律责任。三是封冬生在黑夜里逃跑,身后有数个手持凶器的凶手追打,对前面是否会有人走路而无法预料,实属意外事件。如上我所陈述的,不应该对封冬生追究刑事责任。而受到法律追究的人是今庭接受审判的河滩人。当然,封冬生愿意承担被害人的民事赔偿。但我必须强调的是这是出于人道考虑而做得赔偿!
再有,封冬生是中共党员,案发前担任东岭村民兵连长,曾在民兵训练中荣立过三等功。
总而言之,封冬生冤枉!请法院考虑到本案发生的背景是农民缴公粮因过磅先后所引起的,加之封冬生是身负重伤逃亡中发生的意外,以及案发后群众纷纷为其鸣不平的实际情况,对封冬生无罪判决!
谢谢!”
此时,旁听群众对杨天亮的辩护表示支持!法庭内掌声雷动,久久不息,且呼喊“放了封冬生!封冬生冤枉!”
此刻,记者频频按动相机镁光灯,“咔嚓咔嚓”地对着杨天亮及旁听群众照像。
法庭内,法警为保障法庭秩序,不得不对观众这种激动的表现予以制止。
然而,观众的情绪依然高涨。审判长见状,心想对于观众此刻的表现,不能尖锐地打压那样,那样会影响观众对法律正义的消极看法,而应乘机宣布暂时休庭五分钟,用通俗的语言讲一点法律知识,特别是法庭审判时应遵守的规矩。于是说道:“旁听的群众们,我宣布暂时休庭五分钟。我讲两点:一是大家休息一下;二是法庭审判有规矩,不准旁听观众随便喧哗,请大家不要起哄。”
五分钟过后,庭审继续进行。
检察院作为公诉人,对于杨天亮的辩护从心底里佩服。因为在庭审前,公诉人从报纸上登载的报道就以知道内情。而今在法庭上,经法庭调查,以及杨天亮的辩护来看,封冬生的确是冤枉的,属意外,主观上根本没有犯罪故意,其本人也是被追打,且身负有伤。故而,若指控其犯罪,实属不公。对被害人陈菜香死亡结果,应由段铜蛋承担。于是他没有对杨天亮辩护意见予以反驳,而是采取了婉转的表态:“请法院用事实证据判决。对封冬生的辩护人杨天亮的辩护,请法院择其善者而取舍。总之,既要打击犯罪,又不能冤枉好人。相信法院会公正判决的!”
法庭没有当庭宣判,而是宣布择日定期宣判。
当人们在庭审结束后,潮水般地涌出法庭外时,无不感慨万千。
“我看,封冬生兴许会被从轻发落,他村的书记杨天亮辩护的太得劲了!”
“出水才见两腿泥呢!在没下达判决前,一切皆有可能!”
“一般来说,在法庭上,检察与辩护人立场是敌对的。不过今天来看,检察院的公诉人与辩护者对立的不明显。”
“这说明公诉人从内心觉得辩护人说得在理。”
“向真理投降总没错!”
“还是等人家法院的判决后再说也不迟!”
半个月后,在社会各界的期盼中,法院终于宣判了,对封冬生免除刑事处罚。但是,对河滩村的段铜蛋等人却判处了不相等的刑期。
对于法院的判决,社会各界极大热情地进行了关注。人们普遍认为法院判决合情合法,是公正的,令人心服口服的。
《古城晚报》对这一判决也深度地进行了报道。报道中除了体现法院公正执法外,还对杨天亮为封冬生积极申冤和有力有节的辩护予以报道。
从此,杨天亮的名声像一股清风,吹遍东岭原上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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