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至亲至疏

       昔日无比繁华奢靡的大唐，瞬间就在这战火之中土崩瓦解，成为那过眼云烟。有道是风流得遇鸾凤配，生不逢时奈何谁？一日没一日，一年老一年。大历十四年（779年）五月初二，宫中传出代宗生病的消息。不到十天，代宗就无法上朝了。五月二十日，朝廷下达了令皇太子监国的制书，当天晚上，代宗就在大明宫紫宸殿驾崩。太子李适即皇帝位，是为德宗。
      德宗年轻时，喜好佛道，无奈生在帝王之家。德宗在为郡王时，担任天下兵马元帅征讨史朝义，平定安史之乱。大军路过虢州，德宗在寺庙的墙壁上题诗道：
      高僧居净域，客子恋皇宫。
      试访毗耶室，旋游方丈中。
      禅林吹梵响，忍草散香风。
      妙说三元义，能谈不二宗。
      色空双已灭，内外两缘同。
      识尽无生理，乃觉出凡笼。
      安史之乱后，李适被立为太子，在王承升家遇见其妹妹王珠，国色天香而无一丝造作，可惜王珠死活不愿嫁入皇室，登基后德宗终于强纳王珠为妃。王氏不恋宫室，喜着布衣，常与宫女一同洗衣舂米，浇花种菜。德宗无奈叹道：“穷相女子。”乃逐出宫中，并令其母兄王珠不得嫁进士朝官。中书舍人元士会暗恋王珠已久，当即脱了朝服，挂冠而去，与王珠浪迹天涯。德宗此后绝嗜欲，工诗句，臣下莫可及。
       德宗十三岁时，就因安史之乱离开了母亲沈氏。建中二年（781年），消息传来，沈氏在洛阳找到了，长安城中一片喜悦，德宗将其迎入东都上阳宫，派遣宫女百余人，怀着御赐之物到上阳宫供奉“沈太后”。然而很快就证实所谓的“沈太后”只是高力士的养女，因为年纪相貌酷似沈氏并与之在宫中有所接触而行冒充之举。左右都很气愤，纷纷请求治罪，德宗怕影响日后寻母，不但不予治罪，还对身边的人说道：“只要能找到真正的生母，我受一百次骗也没关系。”随后德宗册封生母沈氏为皇太后，册封仪式上，德宗及大臣对着空气跪拜哭泣，长叹“子欲养而亲不待”，朝臣皆为之动容。
       季兰孤身一人，生活在妙真观。妙真观早已没了昔日的繁华奢靡与热闹喧嚣。感慨之余，季兰提笔写下《八至》：
      至近至远东西，
      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
      圣上与圣母犹如日月，至高至明，而夫妻却尤为疏远。贵妃被圣上赐死在马嵬坡，谁才是真正母仪天下的人？可叹自己从近在咫尺的终南山来到长安，玄宗却已远去西蜀，此情深，此情浅，清溪可解？
德宗一日读到季兰此诗，不觉怦然心动，佳句脱口而出：
      雨霁霜气肃，天高云日明。
      繁林已坠叶，寒菊仍舒荣。
      季兰大德宗十二岁，德宗却对季兰的诗出乎寻常地喜欢，当即封季兰为“俊妪”。德宗迈着方步在金殿里来回走了几步，心中已有了主意，下旨邀长安的知名诗人在重阳节召开金殿诗会，共颂太平，请才貌双全的女诗人李季兰担任司仪。
       既然开诗会，如何离得了好茶助兴？此时潜心学问二十年的陆羽已经名满天下，陆羽的《茶经》已为天下人广为传颂：
      茶乃草木中人，最宜精行俭德之人，野者上，园者次。其用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不羡黄金罍（léi，盛水器），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德宗下旨诏拜陆羽为太子文学。陆羽收到诏书时，正在品茶，李季兰的名字赫然在目。陆羽放下茶盏，不知道是喜是悲。季兰二十年的努力，今日终于实现，很快就要名正言顺地走入大明宫了，在金銮殿为天下人一展才学。岁月就在这矢志不渝的奋斗中一去不返。陆羽掏了掏炉火，继续煮茶。
      季兰收到诏命，一想到不久就将见到陆羽，季兰对着镜子又悲又喜，如同一个疯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季兰打来一盆水，拿出闲置已久的首饰，认真地梳妆打扮了起来。季兰觉得自己多日不妆扮，手已经有些生疏了，脸也不以前白滑细嫩了。季兰于是每日花两三个时辰一点点地打扮自己，剩余的时间就精心准备了好多的诗句，半生的经历都化成那诉说不完的情话。离重阳节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季兰只觉得度日如年，好似一生都在等待。
      季兰并不知道，陆羽处江湖之远，舍庙堂之高。陆羽在桃花源品着茶。陆羽眼见炉火正红，揭去壶盖，放入碾细的绿茶，泉水逐渐沸腾。陆羽撒下一把茉莉花，好一个火烧炉底泄天机，红炉白雪满天飞。陆羽随即拎起铁壶，放在一边候冷。壶中万千绿叶在碧波之下，托举那漂浮在水面洁白如雪的茉莉。好一壶碧潭飘雪，茶在壶中，一浮，一沉；人在江湖，拿起、放下。陆羽放下茶壶，拿起茶盏，细细品味。陆羽祝福着季兰，却没有起身前往长安。鱼，相忘于江湖。出书/自费出书/个人出书/老人出书/出书流程/出书费用/如何出书/怎样出书/出版/图书出版/出版图书/书籍出版/出版书籍/出版网/出书网/自费出书网/个人出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