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披枷带杻
长安没有不透风的墙。背后的那一双眼睛终究会将一切照得透亮。在大举查抄反贼朱泚的物证时，季兰被人传抄的诗突然出现在刑部侍郎的案上。有道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官场之人，都深黯见面之道。德宗尚未表态，刑部也就不为难季兰，只是将她好吃好喝地留在刑部。
朱泚死了，他从长安带走的几个小妾都被叛军奸杀，没能幸运随驾的众多妻妾全都押至大玄楼。德宗问道：“你们这几十人，都是皇亲国戚，世受国恩，为什么要从了反贼？”
众人只知必死，一个个跪在地上哭得半死。一位名叫兰渊的小妾，站了起来，回答道：“朱泚凶逆，国家以百万铠甲，失守长安，坚守奉天。今殿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
这一番话，说得德宗与现场文武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只听得兰渊继续说道：“长安沦陷，我等虽被迫入宫，名为朱泚妻妾，实未曾侍寝。妖妇季兰，淫荡下贱，日夜与朱泚苟且，叫声震彻宫阙。贱人季兰不死，我等不服！”
德宗愤怒地说道：“一派胡言！将这个小贱人割舌，立刻斩首，抛尸荒野。其他人等，朕怜你们都是柔弱女子，准你们临刑前大饮。醉死者不再斩首，余者可在醉卧中安详受死。”
德宗回头看了一眼刑部尚书，说道：“召李冶入宫，拾翠殿觐见。”
德宗的生母沈太后，为了不落入安禄山与史思明之手，隐姓埋名，流落江湖。德宗寻母，一生未得，想不到自己召见季兰，竟然会是此时此景。德宗一声叹息，责备季兰道：“你为何就不能学学严巨川？身陷贼廷却依然手持礼 器空垂泪，心忆明君不敢言。”
季兰冷笑道：“勿以千里遥，而云无己知。你若早早迎我入大明宫，又何来今日之事？”
“勿以千里遥，而云无己知”，这句本是德宗自己的诗。德宗叹道：“朕不是没有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你虽然才情出众，可惜天下人皆知你下贱。朕下旨在重阳节召开金殿诗会，让你担任司仪，共颂太平。可惜老天不给你机会。去年的重阳节消失在战火之中，今年的重阳节还有数月。你但凡有一丝忠贞，何至于此？忠诚在方寸，感激陈情词。可惜你就是贱命，既然你在外面等不得，那就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
刑部前几日还对季兰和颜悦色的人一个个瞬间都杀气腾腾，对季兰的称呼也由“真人”改成了“犯妇”，有时也直接叫“贱妇”。
牢里牢外两重天，一个数米见方的牢房关押十几个女囚。只见草席在地上一字排开，人与人之间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睡在季兰左边的是一年轻的尼姑，虽然形容憔悴，难掩平日里的貌美。右边是一刚满十四岁的姑娘，姓袁名真。
每天到点狱吏送来一盆狗食，瞬间就被抢光。房里有两个木桶，晨起依次在第一个桶里洗漱，然后排队在第二个桶里排便。过了这个点，多少屎都得憋回肚子去，重新消化。为了不影响后面的人排便，免得被人群殴，女犯们每天清晨都分外努力。金砖银水来得太快，常常溅得一屁股都是，也难免都有痔疮、肛裂。晚上由女囚轮流值守，防止本房其他囚犯自杀。
季兰进去的当晚，就被狱吏叫到一个房间，单独提审。季兰跟着狱吏进了提审室，只见里面一张破旧的桌子，摆满酒菜，一个红鼻头、大嘴巴的人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狱吏往沙漏里添满细砂，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大嘴巴啃着个羊腿，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脚下这片地，谁最大？”
季兰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听得大嘴巴奸笑一声，说道：“这里是刑部大牢，皇上也到不了的地方，老子就是这里的阎王！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与你无关。我说让你活，你就能活到死。我说让你死，你立马就得死。没叫你死，你就别想去死，要是被人发现了你想死，那你只怕是会生不如死。地狱去过没？你脚下就是，这里就是人间地狱，从今往后，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你的身边，全都是魔鬼。这是你进来的第一晚吧？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初夜吗？外面的世界，你已经死去，里面的世界，才刚刚开始。既然来到地狱，老子就让你看看地狱究竟长啥样，今天你就当是过鬼门关了。给老子脱！”
季兰的泪水唰地滚了出来，一个人站在那里，将衣服一件件脱下，直到一丝不挂。
大嘴巴醉醺醺地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拎着酒坛走了过去。大嘴巴指头一松，筷子上的肉就掉了下去，大嘴巴狞笑道：“吃了它。”
季兰蹲了下去，用嘴衔上肉，往肚里咽。大嘴巴在身后，用筷子扒了扒，说道：“还不错。”转身捏着季兰的嘴，一坛酒径直往肚里灌。眼看坛子空了，大嘴巴“啪”地一声将酒坛摔得粉碎，扑上去就是一阵撕咬。
季兰早已痛得神志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耳边有人说道：“老大够了，时间够了，她扛不住了，要出人命！”
大嘴巴站起身子，“呸”地往季兰脸上吐了一口痰，大大咧咧地骂道：“还她妈的千年妖道，这么不经搞，真她娘的浪得虚名！”大嘴巴又转身对狱吏说道：“今晚单独关押，省得被同牢的给搞死了。”
转天早上季兰又回到大牢，晚上就被几个女囚按在地上一阵痛打，为首的那个女犯扒光季兰衣服，又将季兰活生生地玷污了一遍。那牢头看见季兰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一把就抓了去。季兰对着她的手，上去就是一口，玉佩“咣”的一声，掉在地上。此佩当中本有一缕石花，原本正好巧妙地将“镜”“心”二字上下分开，如今玉佩沿着那石纹碎为两块。牢头对着身下的季兰就是一阵耳光，打得季兰眼冒金星，季兰捧着玉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半夜里季兰只觉得有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额头，耳边响起一阵轻柔的声音：“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胎生、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情、若无情、若非有情非无情，我皆待之以卑下心、恭敬心、平等心、空观心、无为心、无杂乱心、无染着心、无见取心、大慈悲心、无上菩提心。身在狱中，活下不易，何不放下心结，对菩萨许下心愿？从今以后，不再吃那胎生的有情众生，菩萨对你之心必有感应。”
季兰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睡在自己身边的尼姑。尼姑对季兰说道：“心中有菩萨，你自有活下去的勇气。”季兰满含泪水地对尼姑点了点头。
转天轮到季兰守夜。季兰将毛巾轻轻沾上水，走到牢头的草席边，一把将毛巾捂到牢头头上，无论她怎么挣扎、捶打，季兰就是不放手，一会儿牢头就昏死了过去。虽说不久牢头也清醒了过来，从此牢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季兰。
季兰每天得空就给大家讲述大唐才子佳人们的风流韵事，和外面花花世界的奢侈腐糜。狱友们一个个大开眼界，对季兰佩服得五体投地。季兰随即对大家说道：“大家姐妹一场，九死一生，想要出去，甚为不易。我若有朝一日离开此地，大家只要有机会出去，我保大家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季兰站在中央，居高临下，狱友们围绕着季兰，众星拱月般地席地而坐，抬头仰望着季兰。季兰滔滔不绝地给大家讲起了生财之道。季兰说这人生呐，六道轮回，分别是加、减、乘、除与乘方、开方。先说这下三道。杀人越货，刀头舔血，一不小心，转头就死，如此赚钱，收入虽高，危险极大，干一天，少活一年，是为开方。做苦力者，如挖煤的，两鬓苍苍十指黑，赚的是血钱，也多不了几个子儿，却干一天，少活一月，是为除法。寻常人给人打工，赚点汗钱，干一天，老一天，少一天，从头可以看到老，也就如蝼蚁一般，混碗饭吃，是为减法。
再看上三道。地主屯粮，商人买卖，活一天，积累一天，资财越来越多，是为加法。唯有放贷，钱可生钱，利能滚利，不消数载，一日胜似数日，金满仓，银满仓，是为乘法。至于无上道，便是做官了，管他金满仓、银满仓，弄死一家，一家人的金银都是你的，三五年就能富可敌国，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上吸金大法，是为乘方。
季兰精通算学，天生对钱敏感，过去又混迹于达官显贵之中，很快就在狱中爆红。下三道只是不用再走，上升无上道之路已被堵死，季兰就传授大家加法与乘法的秘密。狱友们每日听季兰传授心法，个个眼冒金光，仿佛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很快就有一群狱友每天趴在季兰面前，用心地伺候季兰。狱中用水困难，季兰一时不小心弄脏了脚，睡前就有人用嘴将季兰的玉腿舔干净了去。季兰扶起狱友，说道：“不许舔，将来我们要站着活！”狱友感激地点点头，趁季兰一个不留意，又弯下腰把另一块脏东西舔了去。
季兰悄悄问袁真道：“听说大牢里供奉的都是狱神皋陶，这大门边偏供着一个阎罗王，内中有何奥妙？”
袁姑娘满脸佩服，神秘地说：“里面的人要想出去，需得外面有人给足了银两，上中下打点。上面好说，求神拜佛，靠的是心诚。还需平时攒得有功德，要不神仙也不待见。中间也就是钱买命，命换钱。这下面嘛，就靠狱吏在阎王面前为你上一炷香，烧几张冥界通行的纸票。要是没人上香，出去就是砍头，黑白无常等在外面。”
季兰问道：“你这么年轻，为何进来？”
袁姑娘一脸幽怨地说道：“我本是河北刑州袁员外家的千金小姐，父亲得罪了刺史，被人夺了家产，父亲一气之下，卧床不起，没几日就撒手人寰，母亲想不开，当夜就投了井。我没有钱，买不起棺材，只好挖了个坑就将父母软埋了。我从河北千里投亲来此，寻访那进京赶考的未婚夫，指望夫君能帮我报仇雪恨。好不容易找到娘舅家，不想转天就被那狠心的娘舅卖到源休家。在源休家做丫鬟不到一个月，唐军就攻入了长安。主家重罪抄斩，下人秋后处决，可怜我的未婚夫还不知道我的下落。”
季兰听了只觉得这孩子命真苦，说道：“可怜的孩子！但愿你的夫君没有高中。”
袁姑娘吃惊地问道：“姐姐为何这样说？”
季兰叹道：“傻孩子！大唐入仕，分科考与举荐。官宦人家，靠的是举荐。而平民子弟，唯有寒窗苦。所以那科举考上的，哪个有过硬的后台？没有后台，如何在官场混？”
袁姑娘听季兰这么说，一时间愁得不得了，胆战心惊地问道：“那我夫君且不是很危险？”
季兰说道：“那倒不至于。没有后台，找个后台不就得了？他若是没有考上，你自然有出去的一天。找到你夫君，你们二人还回你河北去。你夫君有文化，起码饿不死你。从今往后，你在出去之前，千万不要再让人知道你有未婚夫，姓甚名甚。他若是考上了，不知道你在里面还好，若是知道了你在里面……”
袁姑娘紧张地问道：“若是知道了又如何？”
季兰说道：“你现在是他的负担，何况还得罪了刺史。他若是知道了，你还有活路吗？”
袁姑娘生气地说道：“我未婚夫发过誓的，他怎么可能如此对我？他要是知道我在里面，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季兰看着袁姑娘真诚的脸，不由得叹道：“但愿如此。”
季兰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牢里一个月洗一回澡，遍地是跳蚤，少不了需要个交心朋友，相互捉虱子。尼姑心如死灰，虱子只怕是咬不动她。袁姑娘看季兰谈吐不凡，更是主动抱上了季兰的大腿。
没过几日，狱吏唤尼姑名字。尼姑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和脸庞，把一本经书放到季兰手里，对季兰说道：“昨夜我梦到菩萨了，我就要去到菩萨那里等待他了。我把《观世音菩萨三十六手眼秘密法门》交给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地回到扶桑。这本《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我就送给你了，制心一处，精诚用心，菩萨定会如你所愿。”
季兰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捧过经书。尼姑以手摩季兰顶上，说道：
从前是非人，皈依大悲主。
今作菩提因，远离是非门。
话音刚落，女尼就被拖出了天牢。
朱泚造反，德宗仓皇出逃，受此惊吓，寝食不安。朝廷上下，闻风而动，不断抓捕从叛者。御史台迅速抓捕了朱泚的党羽，刑部随后将党羽的党羽一网打尽。根据御史台查抄的犯官笔记，由大理寺督办，各地法曹参军紧接着对与朱泚党羽的党羽认识的人逐一排查，各司定下指标，本着疑罪从有的精神，力争定案，从重、从严、从快。出书/自费出书/个人出书/老人出书/出书流程/出书费用/如何出书/怎样出书/出版/图书出版/出版图书/书籍出版/出版书籍/出版网/出书网/自费出书网/个人出书网
众人只知必死，一个个跪在地上哭得半死。一位名叫兰渊的小妾，站了起来，回答道：“朱泚凶逆，国家以百万铠甲，失守长安，坚守奉天。今殿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
这一番话，说得德宗与现场文武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只听得兰渊继续说道：“长安沦陷，我等虽被迫入宫，名为朱泚妻妾，实未曾侍寝。妖妇季兰，淫荡下贱，日夜与朱泚苟且，叫声震彻宫阙。贱人季兰不死，我等不服！”
德宗愤怒地说道：“一派胡言！将这个小贱人割舌，立刻斩首，抛尸荒野。其他人等，朕怜你们都是柔弱女子，准你们临刑前大饮。醉死者不再斩首，余者可在醉卧中安详受死。”
德宗回头看了一眼刑部尚书，说道：“召李冶入宫，拾翠殿觐见。”
德宗的生母沈太后，为了不落入安禄山与史思明之手，隐姓埋名，流落江湖。德宗寻母，一生未得，想不到自己召见季兰，竟然会是此时此景。德宗一声叹息，责备季兰道：“你为何就不能学学严巨川？身陷贼廷却依然手持礼 器空垂泪，心忆明君不敢言。”
季兰冷笑道：“勿以千里遥，而云无己知。你若早早迎我入大明宫，又何来今日之事？”
“勿以千里遥，而云无己知”，这句本是德宗自己的诗。德宗叹道：“朕不是没有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你虽然才情出众，可惜天下人皆知你下贱。朕下旨在重阳节召开金殿诗会，让你担任司仪，共颂太平。可惜老天不给你机会。去年的重阳节消失在战火之中，今年的重阳节还有数月。你但凡有一丝忠贞，何至于此？忠诚在方寸，感激陈情词。可惜你就是贱命，既然你在外面等不得，那就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
刑部前几日还对季兰和颜悦色的人一个个瞬间都杀气腾腾，对季兰的称呼也由“真人”改成了“犯妇”，有时也直接叫“贱妇”。
牢里牢外两重天，一个数米见方的牢房关押十几个女囚。只见草席在地上一字排开，人与人之间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睡在季兰左边的是一年轻的尼姑，虽然形容憔悴，难掩平日里的貌美。右边是一刚满十四岁的姑娘，姓袁名真。
每天到点狱吏送来一盆狗食，瞬间就被抢光。房里有两个木桶，晨起依次在第一个桶里洗漱，然后排队在第二个桶里排便。过了这个点，多少屎都得憋回肚子去，重新消化。为了不影响后面的人排便，免得被人群殴，女犯们每天清晨都分外努力。金砖银水来得太快，常常溅得一屁股都是，也难免都有痔疮、肛裂。晚上由女囚轮流值守，防止本房其他囚犯自杀。
季兰进去的当晚，就被狱吏叫到一个房间，单独提审。季兰跟着狱吏进了提审室，只见里面一张破旧的桌子，摆满酒菜，一个红鼻头、大嘴巴的人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狱吏往沙漏里添满细砂，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大嘴巴啃着个羊腿，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脚下这片地，谁最大？”
季兰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听得大嘴巴奸笑一声，说道：“这里是刑部大牢，皇上也到不了的地方，老子就是这里的阎王！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与你无关。我说让你活，你就能活到死。我说让你死，你立马就得死。没叫你死，你就别想去死，要是被人发现了你想死，那你只怕是会生不如死。地狱去过没？你脚下就是，这里就是人间地狱，从今往后，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你的身边，全都是魔鬼。这是你进来的第一晚吧？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初夜吗？外面的世界，你已经死去，里面的世界，才刚刚开始。既然来到地狱，老子就让你看看地狱究竟长啥样，今天你就当是过鬼门关了。给老子脱！”
季兰的泪水唰地滚了出来，一个人站在那里，将衣服一件件脱下，直到一丝不挂。
大嘴巴醉醺醺地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拎着酒坛走了过去。大嘴巴指头一松，筷子上的肉就掉了下去，大嘴巴狞笑道：“吃了它。”
季兰蹲了下去，用嘴衔上肉，往肚里咽。大嘴巴在身后，用筷子扒了扒，说道：“还不错。”转身捏着季兰的嘴，一坛酒径直往肚里灌。眼看坛子空了，大嘴巴“啪”地一声将酒坛摔得粉碎，扑上去就是一阵撕咬。
季兰早已痛得神志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耳边有人说道：“老大够了，时间够了，她扛不住了，要出人命！”
大嘴巴站起身子，“呸”地往季兰脸上吐了一口痰，大大咧咧地骂道：“还她妈的千年妖道，这么不经搞，真她娘的浪得虚名！”大嘴巴又转身对狱吏说道：“今晚单独关押，省得被同牢的给搞死了。”
转天早上季兰又回到大牢，晚上就被几个女囚按在地上一阵痛打，为首的那个女犯扒光季兰衣服，又将季兰活生生地玷污了一遍。那牢头看见季兰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佩，一把就抓了去。季兰对着她的手，上去就是一口，玉佩“咣”的一声，掉在地上。此佩当中本有一缕石花，原本正好巧妙地将“镜”“心”二字上下分开，如今玉佩沿着那石纹碎为两块。牢头对着身下的季兰就是一阵耳光，打得季兰眼冒金星，季兰捧着玉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半夜里季兰只觉得有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额头，耳边响起一阵轻柔的声音：“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胎生、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情、若无情、若非有情非无情，我皆待之以卑下心、恭敬心、平等心、空观心、无为心、无杂乱心、无染着心、无见取心、大慈悲心、无上菩提心。身在狱中，活下不易，何不放下心结，对菩萨许下心愿？从今以后，不再吃那胎生的有情众生，菩萨对你之心必有感应。”
季兰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睡在自己身边的尼姑。尼姑对季兰说道：“心中有菩萨，你自有活下去的勇气。”季兰满含泪水地对尼姑点了点头。
转天轮到季兰守夜。季兰将毛巾轻轻沾上水，走到牢头的草席边，一把将毛巾捂到牢头头上，无论她怎么挣扎、捶打，季兰就是不放手，一会儿牢头就昏死了过去。虽说不久牢头也清醒了过来，从此牢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季兰。
季兰每天得空就给大家讲述大唐才子佳人们的风流韵事，和外面花花世界的奢侈腐糜。狱友们一个个大开眼界，对季兰佩服得五体投地。季兰随即对大家说道：“大家姐妹一场，九死一生，想要出去，甚为不易。我若有朝一日离开此地，大家只要有机会出去，我保大家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季兰站在中央，居高临下，狱友们围绕着季兰，众星拱月般地席地而坐，抬头仰望着季兰。季兰滔滔不绝地给大家讲起了生财之道。季兰说这人生呐，六道轮回，分别是加、减、乘、除与乘方、开方。先说这下三道。杀人越货，刀头舔血，一不小心，转头就死，如此赚钱，收入虽高，危险极大，干一天，少活一年，是为开方。做苦力者，如挖煤的，两鬓苍苍十指黑，赚的是血钱，也多不了几个子儿，却干一天，少活一月，是为除法。寻常人给人打工，赚点汗钱，干一天，老一天，少一天，从头可以看到老，也就如蝼蚁一般，混碗饭吃，是为减法。
再看上三道。地主屯粮，商人买卖，活一天，积累一天，资财越来越多，是为加法。唯有放贷，钱可生钱，利能滚利，不消数载，一日胜似数日，金满仓，银满仓，是为乘法。至于无上道，便是做官了，管他金满仓、银满仓，弄死一家，一家人的金银都是你的，三五年就能富可敌国，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上吸金大法，是为乘方。
季兰精通算学，天生对钱敏感，过去又混迹于达官显贵之中，很快就在狱中爆红。下三道只是不用再走，上升无上道之路已被堵死，季兰就传授大家加法与乘法的秘密。狱友们每日听季兰传授心法，个个眼冒金光，仿佛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很快就有一群狱友每天趴在季兰面前，用心地伺候季兰。狱中用水困难，季兰一时不小心弄脏了脚，睡前就有人用嘴将季兰的玉腿舔干净了去。季兰扶起狱友，说道：“不许舔，将来我们要站着活！”狱友感激地点点头，趁季兰一个不留意，又弯下腰把另一块脏东西舔了去。
季兰悄悄问袁真道：“听说大牢里供奉的都是狱神皋陶，这大门边偏供着一个阎罗王，内中有何奥妙？”
袁姑娘满脸佩服，神秘地说：“里面的人要想出去，需得外面有人给足了银两，上中下打点。上面好说，求神拜佛，靠的是心诚。还需平时攒得有功德，要不神仙也不待见。中间也就是钱买命，命换钱。这下面嘛，就靠狱吏在阎王面前为你上一炷香，烧几张冥界通行的纸票。要是没人上香，出去就是砍头，黑白无常等在外面。”
季兰问道：“你这么年轻，为何进来？”
袁姑娘一脸幽怨地说道：“我本是河北刑州袁员外家的千金小姐，父亲得罪了刺史，被人夺了家产，父亲一气之下，卧床不起，没几日就撒手人寰，母亲想不开，当夜就投了井。我没有钱，买不起棺材，只好挖了个坑就将父母软埋了。我从河北千里投亲来此，寻访那进京赶考的未婚夫，指望夫君能帮我报仇雪恨。好不容易找到娘舅家，不想转天就被那狠心的娘舅卖到源休家。在源休家做丫鬟不到一个月，唐军就攻入了长安。主家重罪抄斩，下人秋后处决，可怜我的未婚夫还不知道我的下落。”
季兰听了只觉得这孩子命真苦，说道：“可怜的孩子！但愿你的夫君没有高中。”
袁姑娘吃惊地问道：“姐姐为何这样说？”
季兰叹道：“傻孩子！大唐入仕，分科考与举荐。官宦人家，靠的是举荐。而平民子弟，唯有寒窗苦。所以那科举考上的，哪个有过硬的后台？没有后台，如何在官场混？”
袁姑娘听季兰这么说，一时间愁得不得了，胆战心惊地问道：“那我夫君且不是很危险？”
季兰说道：“那倒不至于。没有后台，找个后台不就得了？他若是没有考上，你自然有出去的一天。找到你夫君，你们二人还回你河北去。你夫君有文化，起码饿不死你。从今往后，你在出去之前，千万不要再让人知道你有未婚夫，姓甚名甚。他若是考上了，不知道你在里面还好，若是知道了你在里面……”
袁姑娘紧张地问道：“若是知道了又如何？”
季兰说道：“你现在是他的负担，何况还得罪了刺史。他若是知道了，你还有活路吗？”
袁姑娘生气地说道：“我未婚夫发过誓的，他怎么可能如此对我？他要是知道我在里面，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季兰看着袁姑娘真诚的脸，不由得叹道：“但愿如此。”
季兰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牢里一个月洗一回澡，遍地是跳蚤，少不了需要个交心朋友，相互捉虱子。尼姑心如死灰，虱子只怕是咬不动她。袁姑娘看季兰谈吐不凡，更是主动抱上了季兰的大腿。
没过几日，狱吏唤尼姑名字。尼姑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和脸庞，把一本经书放到季兰手里，对季兰说道：“昨夜我梦到菩萨了，我就要去到菩萨那里等待他了。我把《观世音菩萨三十六手眼秘密法门》交给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地回到扶桑。这本《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我就送给你了，制心一处，精诚用心，菩萨定会如你所愿。”
季兰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捧过经书。尼姑以手摩季兰顶上，说道：
从前是非人，皈依大悲主。
今作菩提因，远离是非门。
话音刚落，女尼就被拖出了天牢。
朱泚造反，德宗仓皇出逃，受此惊吓，寝食不安。朝廷上下，闻风而动，不断抓捕从叛者。御史台迅速抓捕了朱泚的党羽，刑部随后将党羽的党羽一网打尽。根据御史台查抄的犯官笔记，由大理寺督办，各地法曹参军紧接着对与朱泚党羽的党羽认识的人逐一排查，各司定下指标，本着疑罪从有的精神，力争定案，从重、从严、从快。出书/自费出书/个人出书/老人出书/出书流程/出书费用/如何出书/怎样出书/出版/图书出版/出版图书/书籍出版/出版书籍/出版网/出书网/自费出书网/个人出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