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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羽传》长篇小说连载二十 三(吴雄志 著)

发布日期:2024-05-23

                        二十三 人间宰相

       卢杞乃黄门监卢怀慎之孙,御史中丞卢奕之子。可惜家道中落,到卢杞已一贫如洗,年轻时在洛阳一所废宅内租住。邻居有个姓麻的老太婆,孤身独住。卢杞吃了街上病死的鸡,上吐下泻,卧床月余,亏得每日麻婆熬了羹粥调养。疾病愈后,卢杞想起自己的穷困潦倒,暗自落泪,恍惚中就看见一辆金犊车子停在麻婆门外。卢杞偷偷去看,只见一个女郎,年方二八,貌若天仙,美妙无比。
       第二天,卢杞拿了两个鸡蛋,悄悄拜访麻婆。麻婆笑着问答:“莫非是要我做媒?我与她商量一下试试。”
卢杞满脸羞愧地说道:“我出身贫贱,怎么敢有此意?”
       麻婆笑道:“这有何妨!”
       到了晚上,麻婆说:“事情成功了。请你斋戒三天,在城东的废弃道观里相会。”
卢杞斋戒三天后,来到废观。只见古木荒草,久无人居。一会儿雷电风雨暴起,化出一座楼台,金殿玉帐,景物华丽。这时,有一辆有帷盖帷幕的车子从空中降落下来,车上坐的就是那个女郎。
       女郎对卢杞说:“我是天人,奉上帝之命到人间找配偶。您是天狼星下凡,所以我派麻婆传递心意。再请斋戒七天,当再见面。”女郎呼唤麻婆,给了两丸药,须臾雷电黑云,女子已不见,古木荒草如旧。
      麻婆与卢杞回去,斋戒七天,刨地种药。不一会儿,两个葫芦从蔓上生出,逐渐变大,像装两斗酒的大瓮那么大。麻婆以刀刳其中,与卢杞穿上雨衣,各坐一个葫芦,风雷忽起,腾上碧霄,满耳只闻波涛之声。久之觉寒,如在冰雪中,麻婆令卢杞再穿上两层雨衣,这才暖和。
      麻婆说道:“我们离洛阳已经八万里了。”又过很长时间,葫芦停下来。见一宫阙楼台,皆以水晶为墙垣,数百武士守护殿外。麻婆引卢杞入见,女郎命卢杞坐下,佳肴美酒款待,麻婆立于诸武士之后。
      女郎对卢杞说道:“您能够从三件事中任意选取一件事:常留此宫,寿与天毕;次为地仙,常居人间,时得至此;下为中国宰相。”
       卢杞说:“能够留在此处,实在是我最大愿望。”
       女郎高兴地说道:“这里是水晶宫。我是太阴夫人,仙格已高。足下便是白日升天。但是定了,就不得反悔,不要彼此连累。”
       女郎就拿出青纸写表章,当庭拜奏说:“必须呈报玉帝。”
       过了一会儿,东北间有声音出来:“玉帝使者至!”
       太阴夫人与诸仙出殿迎接。随后出现了幢节香幡,引导着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年轻人立于阶下。
       使者传达上帝的命令说:“卢杞!玉帝看到了太阴夫人的奏折,说你愿意住在水晶宫。可是真心?”
       卢杞不说话。
       太阴夫人拉了拉卢杞的衣袖,卢杞还是不说话。
       夫人与左右仙官都很害怕,取出五匹鲛绡,用它贿赂使者,想让他延缓一下。过了一会儿天使又问一遍:“卢杞,你欲水晶宫住?还是想做地仙?或者要为人间宰相?必须尽快决断,我好向玉帝复命。”
       卢杞说道:“人间宰相。”
       使者一查命籍,大惊失色道:“天狼星触犯天条,没有到诛仙台已是法外开恩。他本应该投胎地狱为鬼,怎么到了人间成了魈?”
       众神面面相觑,此事涉及天庭、地府与人间,累及众多仙官鬼吏,兹事体大,不知道该不该上奏天庭。太阴夫人大惊失色地责备麻婆道:“这都是麻婆的过错,你赶快把他领回去!”说着就把他们推入葫芦。只听得两耳都是风雨之声,不一会儿,便回到过去住的地方,床榻已布满尘土。
       卢杞一觉醒来,已经半夜,哪有葫芦?卢杞偷偷地起床去敲邻居的门,邻居家的门大开,麻婆早已不见了。转天召命入户,卢杞举孝廉入任御史中丞。
       780年,尚父郭子仪病重,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门房禀告御史中丞卢杞登门拜访。郭子仪每见宾客,姬妾不离侧。郭子仪一看是卢杞来访,大惊失色,当即下令:“郭府一切女眷,全部回房,卢中丞来访期间,任何人不得出屋。”
       卢杞走后,妻妾们却很奇怪地问郭子仪为什么不让大家见客。郭子仪长叹一声说道:“卢杞长得极为丑陋,半边脸都是青色的。人丑多怪,你们看见他时就怕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见你们时就怕起了歹心。”
       郭子仪的爱妾一听这话,不由得笑了出来,说道:“相公你贵为尚父,难不成还怕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
郭子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当然不怕他,但我还能在世几天?他这种人,阴险毒辣,诡计多端,我不过是替你们着想而已。他若得势,天下之祸。”
       卢杞随后升任清道率府兵曹,补任鸿胪丞,升任殿中侍御史、膳部员外郎,出任忠州刺史,当年历任刑部员外郎、金部、吏部郎中,后出任虢州刺史,转年升任御史大夫、京畿观察使。十天后,任门下侍郎,随后拜相,终于成为了遗臭万年的旷世奸臣。
       卢杞掌权后,厌恶颜真卿的刚正,想尽办法要把颜真卿排挤出京都。颜真卿去见卢杞,说道:“你先父卢中丞刚正不阿,为叛军所杀,他的头颅送到平原郡,脸上满是血,我不忍心用衣服擦,亲自用舌头舔净,您忍心不容忍我吗?”卢杞表面惊惶地下拜,内心却恨之入骨。
       建中四年(783年),李希烈的军队攻陷汝州。卢杞建议派颜真卿前往李希烈军中,传达朝廷招安旨意。朝臣为此大惊失色,宰相李勉秘密上奏,“以为失一国老,贻朝廷羞”,坚决要求留下他。河南尹郑叔则也劝他不要去,颜真卿回答说:“君命也,焉避之?”75岁的颜真卿乘驿车迎着凛冽的寒风奔赴许州。
       颜真卿到达李希烈军中后,高捧诏书,李希烈的千名养子围上前来,叫嚣谩骂,手舞兵刃,做出要碎割吞食的架势。颜真卿足不移,色不变,视若无睹。威吓不成,李希烈转而以礼相待,奉劝其做自己的宰相,享尽荣华。颜真卿怒骂道:“你们听过颜杲卿吗?他是我的兄长。安禄山反叛,他首先高张义旗,周旋抗贼,被残害前,诟骂不绝于口。我今年行将八十,官至太师,甘愿守吾兄气节,死而后已。岂能受尔辈利诱胁迫?”
      李希烈派人在庭院中挖了一丈见方的坑,传言说或宰辅之尊,或入土为终,任公自取。颜真卿说道:“死生有命,何必搞那些鬼把戏!只要给我一柄剑,你就会看到让自己快心的事,何必这么枉费周折?”李希烈又派人堆起干柴,浇上油点燃,说道:“再不投降,就烧死你!”颜真卿站起身子就往火堆里跳,被仆人急忙拉住。
       兴元元年(784年)八月初三,李希烈决意处死颜真卿,颜真卿对着长安三拜,大声说道:“老臣没有完成使命,罪该万死。天之昭明,其可诬乎!有唐之德,则不朽耳。”随后颜真卿被叛军缢杀。消息传到大唐,三军将士,泪如雨下。
       除掉了颜真卿的卢杞并不得意。朱泚攻入长安后,卢杞被千夫所指。卢杞坏了官场的规矩,得罪百官的下场是很可怕的。仓皇出逃的德宗已经不再是往日神圣文武的德宗。德宗眼看奉天城内百官群情激愤,城外叛军的千军万马,哪还敢据理力争,不得已将卢杞罢相,贬为新州司马。
       卢丞相家女儿,三岁得了天花,落下一脸的麻子,宛如天女散花,反倒让人印象深刻。卢杞于是为女儿取名卢花,自幼培养她琴棋书画。伏羲制琴,原本五弦,名金、木、水、火、土,文王加一弦,武王加一弦,乃成七弦。卢花又命匠人减去两弦,仍以金、木、水、火、土五弦混音,超文武而追伏羲,轰动长安。贾馨那日在相府看见卢花抚琴,众人摇头晃脑,鼓掌顿足,纷纷赞叹不已。卢花就如那繁花着锦,却也在众生之中一眼就看见细皮嫩肉的贾翰林。
       过几日贾馨再来听琴,临别悄悄放下一个锦盒。卢花打开锦盒一看,原来是一支上好的天麻,只是天麻的卢头处细心地扎上了一根红绳。正好卢杞悄悄进屋,看见锦盒里的天麻哈哈大笑道:“我说今日贾翰林怎么专程来书房向我告别。我见他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问他何故,他竟然满脸惊讶,浑然不知。看来你们这是月老牵线,天作之合哇!”
       卢花娇嗔地问道:“贾翰林真的不知道?”
       卢杞笑道:“我看他的表情很逼真,真得不像是假的。你看你,乐得脸上都开了花,也平坦了不少。”
       卢花牵着卢杞的手继续撒娇,口中却不饶人,说道:“爹爹骨骼清奇,女儿当然也差不了。”
       卢花从此常常抱着天麻在梦里笑醒。二人女才郎貌,难免一见钟情。时值盛夏,干柴遇烈火,很快就谈婚论嫁。
      卢杞回京述职,贾馨来府上拜见未来的岳父,管家将贾馨引到卢杞书房。书房甚为朴素,仅有一桌、一榻、一柜,均为杂木做成。书柜之上,有一匾,上书“明理斋”三个大字。卢杞笑呵呵地招呼贾馨入坐后,开门见山地问答:“老夫听人说我长得甚丑,翰林意下如何?”
       贾馨哪料得到老宰相会有如此惊人的一问,眼珠子立即左右转了几圈,毕恭毕敬地答道:“下官以为一派胡言。岳父大人骨骼清奇,百年一遇。常人所见,皆是俗人,蝇营狗苟,未见天人,故而不懂得欣赏。况且世间本无美丑,人强加之而已。我大唐以白为美,而昆仑奴以黑为美;我大唐以丰腴为美,而南夷以消瘦为美。下官曾听人言及南夷美女,瘦骨伶仃,状若骷髅,甚为可怖。可见美丑随心,你若是内心纯美,自然看他人纯美。下官看岳父,便是千年不遇的美男子。”
        卢杞点头说道:“孺子可教,我卢家后继有人。”卢杞站起身子,拉开书柜的一个抽屉,把手伸进去左右旋转了几圈,书柜竟然分成两半,左右移动开去。贾馨只见一道金光闪烁,差点亮瞎了贾馨的眼,只听得卢杞说道:“随我进来。”
       贾馨进得此屋,空间虽然不大,仅够三两人闲谈,但屋顶、地、墙均由金砖铺成,屋内一榻,依然不大,却由一整块巨大的白玉籽料雕成。卢杞叹道:“待我百年之后,这屋就是你的了。金屋藏娇,各种乐趣,非常人所能想象。为保我卢家世代荣华,今日有些事,我不得不叮嘱你。”卢杞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可知这为官之道,有何诀窍?”
      贾馨毕恭毕敬地说道:“下官不知。”
      卢杞笑道:“没伞的孩子,雨地里只能奔跑。跑得再快,还不是一身湿透?”
      贾馨砰地一声跪了下去,说道:“恳请岳父大人指一条明路。”
      卢杞冷笑道:“官场之上,杀人放火,也只能算是阳谋,暗箭伤人,这才是阴谋。没有阴阳眼,你如何在官场混?没有前后眼,你又如何安身立命?路就在眼前,你还看不到吗?如今战乱纷飞,朝廷上下都需要钱。除了我,谁还有这本事把天下民脂民膏收刮得滴水不漏?就是一滴水,我也能从中挤出油来。大唐江山,已经离不开本官了。你放心,用不了一年半载,我必定会再次召入任宰相。娶了卢花,你就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卢杞上前一步,扶起贾馨,劝慰道:“都说女人靠脸吃饭,可这烛火一灭,女人拼的还不就是床上的功夫?卢花身强力壮,好好享用吧。”
       贾馨正要谢恩,卢杞又说道:“明日我让管家往你府上送去几条上好的狗,你要用心观察,练就一身好眼力。功夫在书外,死读书是做不好官的。养狗御狗,官道毕也!你吩咐管家,每日要记得喂食,狗急了也会咬主人。也别喂得太饱,这样才能见人就咬。你要留心的是狗咬过人以后,尝过了人味,就有了人性,难免会一日凶残胜过一日,日后说不准会反噬主人。你要及时地再养一群狗,让后面的狗,灭了前面的狗。狗不论怎么相互撕咬,始终都是狗,主人自然可以高枕无忧。至于你自己该怎么做,得空可以去买一只豹子,喂在后院,每日勤加观察,日久自然不怒自威。”
       不久,皇上果然拟任用卢杞为饶州刺史,一时间卢杞长安卢府又人来人往。卢杞也想嫁女,大办特办。一可以冲喜,二可以展示卢家实力,三可以试探百官,选拔忠心的下臣。
        樊森一早来到翰林府,吩咐了管家,在偏厅悄悄等候。贾馨一进屋,张口就要谢恩,樊森一把扶住贾馨,笑着批评贾馨说道:“翰林你可是见外了啊。这官官相护,那是做官的本分。当官不为官做主,那还要为谁做主?”
       樊森笑着取出一个明黄色的盒子,递给贾馨说道:“这里是昊天镜,是九天玄女的圣物。神仙妖魔照之,均显真身;凡人照之,则现真心。若心有邪念,则镜中可见其心惊胆战。都说丞相是上仙下凡,就请翰林帮我以此神物孝敬丞相。我在大理寺,不能给丞相添麻烦,到时候我就空手赴兄台的喜宴了。”樊森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屋里张灯结彩,贾馨着急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一面铜镜。贾馨拿起铜镜,却发现铜镜下面有一张黄纸,依稀折成一个人形,隐隐有些墨迹。贾馨打开折纸,袁真的八字赫然在目。贾馨只听得突然身后的门咯吱一响,一阵阴风吹来,烛火就灭了,月光从门外照了进来。贾馨回头看了一眼屋外,什么也没有。贾馨回头再一看镜子,里面一条五花蛇。贾馨吓得往上一跳,,镜中蟒蛇的旁边站着一个骷颅,鲜血就像泉水一般,从眼眶直往外冒。贾馨吓得扭头就往屋外跑,身后的地板一块块跳得老高。
      丫鬟端着一盆热水进屋,只见贾馨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满屋子奔跑,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老爷吉时已到,洗把脸该准备出去拜堂了。”贾馨一看丫鬟的手里,一盆子的血水,沸腾着汩汩往盆子外冒,一个骷颅慢慢地从水里冒出来。贾馨扭头就往回跑,黄纸在眼前飞来飞去,贾馨一下子就撞到柱子上,血顺着脸流下来,很快脸上只看得见眼睛。丫鬟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贾馨跑到哪里,那昊天镜就转到哪里,一束光照得贾馨眼冒金花。贾馨只见那一张黄纸,一张变两张,瞬间漫天都飘着红的绿的飞钱票据。贾馨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一抓一大把,拿到眼前埋头一看,全都是冥币。再抬头一看,袁真的头血淋淋地就在面前。袁真哀怨地说道:“夫君你不是喜欢有钱有势吗?这是陆先生烧给我的,我全都给你。”
       贾馨裤子里全都是尿,滴滴哒哒地弄得一地都是。贾馨扭头一跑,正好踩在自己尿上,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袁真的头飘了过来,对着贾馨说道:“表哥,你不是说好了要娶我吗,现你已高中进士,贵为翰林,吉时已到,今日我们就去阴间成婚去吧,下面好多姐妹都在等着我们呢。”贾馨两个拳头不停地胡乱挥动,本来头就受了伤,这一顿拳头往自己头上招呼,脑浆飞了一地。贾馨两腿扭成一股麻花,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断了气。等官家推门进来催贾馨出屋拜堂时,只见一条五花大蟒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
       卢杞要拜相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的官场瞬间炸开了锅。眼看众官辛辛苦苦刚废除的交易税与房产税就要卷土重来,长安又将进入官民通杀的黑暗岁月,满朝文武放下昔日的恩怨,全都行动起来。御史台赵需、裴佶、宇文炫、卢景亮、张荐等人率先上马,冲了出来,力陈卢杞罪大恶极,贪得无厌,人神共愤。若二度拜相,忠臣寒心,好人痛骨,民将不民,官亦不官。
        德宗怒斥道:“管理天下财事,朝中诸位谁能胜过卢杞?而今前方战事吃紧,国库入不敷出,江南大旱,华南蝗虫成灾,若非卢杞,何人能摆脱此内外交困的境地?卢杞开征除陌钱与税间架,无非是为朝廷开源,何罪之有?”
裴佶眼看今日人多势众,当即出列,启奏道:“臣等早已一一核实,卢杞征收的除陌钱与税间架,入国库者不足两成,于战事何益?而百姓怨声载道,民心尽失,于国家大害也!”
       德宗心里一惊,暗自寻思,这卢杞新征的税前,一半进了德宗的私库,竟然还有三成入了卢杞的腰包。
中书舍人陆贽原担任德宗近侍之职,无论大事小事,德宗一定要与陆贽商量,时人称他为“内相”。德宗原本指望陆贽解围,不曾想那陆贽却对外相下药,说道:“若非卢杞奸邪,如何有泾原之变?”
        陆贽之意,显然是不问责卢杞,谁来担责。卢杞已然不可再保,否则难免引火烧身,于是德宗当庭问道:“众人议论卢杞奸邪,我怎么不知道?”
       李勉说:“卢杞奸邪,天下人都知道,唯有陛下不知,这正是他的奸邪之处!陛下乃千古仁爱之君,以仁治国,以德兴邦,卢杞小人,口口声声为国开源,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德宗知道平日里樊森与卢杞多有往来,于是拿眼看樊森。樊森于是出列,启奏道:“易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又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前些日子,卢杞嫁女,京中盛传其女婿居然被一条大蟒蛇给吃了。可见卢家作恶多端,谁要靠近了他,都免不了厄运连连。卢杞若再度拜相,我大唐国运危矣!”
        眼看德宗沉默不语,三朝元老的散骑常侍李泌终于出列,掏出一个玉牌,奋力往地上一摔,“当”地一声,德宗不由得一惊,只见玉牌顿时摔成数片。李泌愤然说道:“卢杞乃天下之公贼,既然已被陛下罢相,则陛下与卢杞,君臣之分不可复合,如此玉矣。”
       李泌上前一步,大声奏对道:“卢杞罪恶滔天,致使百姓死生流离,怨声载道,力役不息,田野荒芜,邑里丘墟,人烟断绝。除陌钱、税间架等杂税刚停罢一年余,卢杞若再拜相,军心、民心何以安稳?卢杞若不能法办,则朱泚之乱,如何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樊森随即跪下,说道:“散骑常侍所言甚是,臣附议。”
      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在李泌身后跪下附议。德宗眼看今日朝会,众人早有预谋,再听李泌之言,就知道这锅是今日必须得甩出去的了,于是一摆手,大度地说道:“朕昔日以仁爱待卢杞,不曾想卢杞欺君罔上,酿成大错。现卢杞年迈,虽然有罪,朕依然以仁爱待之,由他自生自灭吧!”
      李泌拜谢道:“连日来朝廷内外,议论不断,有人将陛下比作桓帝、灵帝;臣今天亲承圣旨,才知道尧、舜也比不上陛下啊!我大唐有如此圣君,何愁不能中兴?蝗虫蔽日,哪及圣上光芒万丈,臣以全家一百五十余口担保,一月之内,不灭蝗而蝗自灭。”眼见众臣一个接一个高呼“皇上圣明”,德宗只得随着大家龙颜大悦,尴尬地笑了笑。德宗随即下诏,出人意料地将刘从一、姜公辅破格提拔,连升六级,出任宰相,让陆贽与李泌大失所望。
       果然不出一月,江南天降大雨,华南蝗灾自灭。卢杞眼看拜相无望,了无生趣,一下子形同行尸。为官之人,绝了仕途,与死无异。卢杞一夜之间,食欲全无,渐至汤水不进。卢杞叫管家将其抬到书房,留下卢花一人,紧闭书房大门。卢杞让卢花去书柜打开暗格,卢花再汗流浃背地把卢杞拖进了黄金屋。卢杞躺在地上,抚摸着一块块的金砖,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地砖。迷糊中就见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两个鬼差,拿着个大铁链往卢杞头上一套,拉起就走,矮个子边走边埋怨:“这小黑屋也真难寻,枉费我们这些功夫!”
       高个子叹道:“这人真是倒霉,原本该上天的,这下好了,地府平白又多了个恶鬼。”
       卢杞着急得大喊:“二位官差,抓错了,抓错了。都没有见阎王,判都没有判,怎么就能抓进地狱?”
高个子冷笑道:“这上面定下的案子,还有啥审判头?你在人间做宰相,难道不知道这审判就是走过场?你躲在臭屋子里头,耽误了大家时辰,你不知道羞愧,还想去阎王殿丢人么?我劝你日后也不要去申诉,省得在阎王殿大刑伺候,休怪我们不给你通融。”
        卢杞眼泪花直涌,战战兢兢地问道:“那地狱可有出期?”
        矮子说道:“这十八层地狱有刀山、油锅、火海、铁烙、血池等等,不一而足。走完一圈,少说得十万年。算你命好,崔判官发拘捕令是少写了个十,一万年就可以出来了。你是天上下来的,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以后要是有机会回到天上,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地府的朋友们,我们也想上去看看的嘛。”
       卢杞蹬了蹬腿,撒手人寰。一年后,李泌拜相。出书/自费出书/个人出书/老人出书/出书流程/出书费用/如何出书/怎样出书/出版/图书出版/出版图书/书籍出版/出版书籍/出版网/出书网/自费出书网/个人出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