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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浪漫(长篇连载)松鼠为伴难解心中过往(石言)

发布日期:2022-07-16 07:59:45 


 

我不得不静下心来,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梳理一下过往的日子和日子里那些令人沮丧、迷惘的事情,特别是紧紧纠缠着自己内心世界里不能自拔的那些情与爱、爱与恨、恨与悔。
下到一层,我洗了洗疲惫的脸,顺手拿了一袋牛奶和一块面包,可吃起来味同嚼蜡般。不知从哪里钻进来一只小松鼠。这只小松鼠很特别,从头到尾大约五十公分长,通体金黄色的绒毛,长而丰满的尾巴有韵律地摇摆着,好似在挥舞一根柔软的鸡毛掸子,那双小小的眼睛犹如两颗黑珍珠在游动,它还时不时地在抬起头机警地看着我,一点一点试探着向我掉在地上的面包屑靠近。它那长长的尾巴对我摇晃着,像是在和我友好地打招呼,又像是在与我交流,它那几分胆怯、几分羞涩的样子着实惹人爱怜。它反复地注视我,又反复地低下头去,也很自在地反复吃着我掉在地上的那些面包屑。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长相如此独特的松鼠,样子可爱之极。我慢慢蹲了下来,生怕惊吓了它,再慢慢伸出手去,想抚摸它,可它动作迅捷地跳开了去,但并不打算走远,我只好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娇小的身体,一会又返回来继续吃我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屑,一会它又跳开去,我有意把更多的面包扔在地上,我盼望与它加深友谊。
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它居然慢慢地返了回来,而且与我近在咫尺,然后继续很警觉地吃着我故意掉在地上的面包屑。那一吃一点头、一吃一摆尾的样子实在太可人了。它时而摇头摆尾,时而灵巧地转动身躯,时而直立起身体,时而静下来吃着地上的面包屑,时而转动它那挂着两颗黑珍珠的小脑袋看看我、看看这个圆形的雕楼,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亦像一个小小的舞蹈家,用它柔软的尾巴与娇小的身体扭动曼妙舞姿,为我驱散心中的悲苦,让我受伤而苦痛的心得到了一丝温馨的抚慰。
小松鼠,你是我住进这雕楼后第一个进得屋来的访客,第一个来关心我的精灵,第一个与我共进早餐的天使,我们会成为人物相牵的好朋友吗?
吃完面包,松鼠离去了,我起身回到雕楼二层卧室,我的心平静了昨夜的惊惶。我打开放在床头上艾瑞克·弗洛姆的《爱的艺术》一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艾瑞克·弗洛姆不愧为伟大的哲学家。他把爱,理解为人类存在问题的答案。他说,只有把爱的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才可以摆脱孤独和恐惧,达到人与自己、他人、社会的和谐相处。他认为任何关于爱的理论都必须从人的理论、人的生存理论出发。人一生作为一种民族的人与作为个人的人是一样的,就从一个如原本能确定的环境,被抛入一个不确定的、完全开放的环境中去了。人仅仅对过去有把握,对未来除了知道人终有一死以外,一无所知。人为了逃离这种孤独和不确定,就希望与他人及世界建立联系,而爱就是一种自发性的活动。人类通过爱相互连接起来,以抵御各种孤独带来的无助与焦灼。
艾瑞克·弗洛姆还认为,爱是给予而非接受。他说,生产性的爱具有四个要素:关心、责任、尊重及认识。能够给予的人才真正具有爱人的能力。爱情中的关心是对生命及我们所爱之物生长的积极的关心。如果缺乏这种积极的关心,那么,这只是一种情绪而非爱情;尊重是从信任开始的,有爱而生的信任是心理健康的一个条件,尊重还意味着能够按照其本来的面目看待某人,能够意识到他的独特个性;责任是爱的同义词,就是个人的命运,同时责任是主体的自我要求;爱是认识意味着对自我需求和情感的了解。总之,没有认识,就不可能有对一个人的尊重,没有对人之个性的认识作为引导,关心和责任也将是盲目的。
爱是一种态度,一种决定一个人对作为整个世界而不是对一个人爱的“对象”的关系的性格倾向,爱是一种对所有人而非一个人的倾向性。爱是一种实践,其根本特征是理性、信念、勇气及充分主体的结合。爱的实践相较于其他实践所需的必要条件还有克服自恋、拥有爱的信念、对爱的积极态度。
对比认知,我与徐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从一个如原本能确定的环境,被人逼迫抛入一个不确定的环境中去的。我仅仅把握住过去了吗?其实,也不尽然。对未来我除了知道人终有一死以外,真的是一无所知。就像我一个人跑到这座大山中来一样,为了逃离失去爱情的现实,其实准确地说,那不叫爱情,本就缺乏爱的那段婚姻,它给自己带来的孤独和不确定性,排解我在喧嚣中难以排解的内心痛苦,但我不希望与他人建立联系,我只希望亲近大自然并与它建立朋友式的关系,以满足我这一个涉世未深,对爱与家庭理解未透,甚或是幼稚的心灵的独行者一次自我救赎罢了。
要说“爱就是一种自发性的活动。”对于我来讲内心有自发性活动,可最终屈服于他发性活动,被人强加了爱,其实谁都明白那并不算爱。因为,开始时没有产生爱的基础,中间可能有产生爱的条件,但爱最终却不属于我,它完全变了味儿。这就是后来所谓的“爱”自行解雇了我,让我成为一个爱情的“失业者”而流落街头,成了爱的可怜儿般的乞丐。我是否希望在这荒野中真正参透“人类通过爱相互连接起来,以抵御各种孤独带来的无助与焦灼”的真谛?
可我呢?我没有爱,与谁连接呢?要说有,必须把“爱情”除外。由此可见,我没有爱情,所以难以抵御爱情的“孤独”和随之带来的内心的“无助”与“焦灼。”最多只是一种个人心性的自我嘲解、安慰与关照。
要说爱具有关心、责任、尊重及认识四大要素。我们之间四者全无,纯属“四无产品”。因为,关心,谈不上;责任,不明白;尊重,离我很远;认识,仅仅是表象。“能够给予的人才真正具有爱人的能力。”我试图把爱给徐蕾,也努力地给了,不要说她也给我爱,她连接都不接受爱,怎么可能回过头来给我爱呢?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结局是可想而知的。
我放下手中的书,让我大吃一惊。无意中我发现那只可爱的小松鼠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跟随我上了楼,在距我一米左右的地方,轻脚轻手地跳来跳去,用它的珍珠眼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手里没了面包,只有啃得剩下一半的苹果,我把这半只苹果放在了床沿上,小家伙便动作敏捷地跳上床来,有些害羞一般扭扭捏捏地吃起了苹果,边吃还边用它那双瘦小的前爪擦拭着它的小脸。我忍不住再次想抚摸它,可它仍旧灵活地逃开,我收手后,它又返回来。我无法零距离地接触小松鼠,无奈,我只能回到我的书海里修行。
思来想去,我们的所谓爱只是子虚乌有的空中楼阁。可我想不明白,没有爱情,徐蕾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难道她就是昨夜那只熊,是来折磨我、恐吓我的?还是她在用另类方式来唤醒和救赎我的?让我知道世间本无真爱,或者要拥有世间的真爱亦如唐僧西天取经,须历经九九八十一劫难?
如果不是,那么,谁会是这只可爱的长着金黄色绒毛的小松鼠?难道它是我心中的那只狐仙?我心不死,我的修行仍然在向往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真爱。
我想起雪莱的诗《爱的哲学》:山泉汇河江,百川归大洋。轻风有情也有意,永远不分离。世间不见孤零零,皆因自然律。万物融汇有精神,你我何独异?看那高山吻碧空,波涛紧相拥。兄弟姐妹不相累,花儿彼此缘相惜。阳光紧密拥大地,月光吻海不放松。若是你我不相拥,万般拥吻有何益?
雪莱在诗中表达了人对爱的最原始、朴素的理解,揭示了世间万物皆成双这一神圣的自然法则。可我是失败的独身者,我与谁能成双?在这原始的山野里,除了这只小松鼠,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哪来与人成双呀?!
在艾瑞克·弗洛姆的哲学里与雪莱的诗中,我无法找到答案,不由得使我又想到了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他那里能找到我需要的东西吗?
西格蒙德·弗洛依德认为,人的心理包括意识和无意识现象,无意识现象又可以划分为前意识和潜意识。前意识是指能够进入意识中的经验,潜意识则是指不能进入或很难进入意识中的经验,它包括原始的本能冲动和欲望,特别是性的欲望。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的关系是:意识只是前意识的一部分,二者虽有界限,但不是不可逾越的;前意识位于意识和潜意识之间,扮演着“稽查者”的角色,严防潜意识中的本能欲望闯入意识中;潜意识则始终在积极活动着,当“稽查者”放松警惕时,就通过伪装伺机进入意识中。而且,他认为,潜意识的心理虽然不为人们所觉察,但却支配着人的一生。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同样没有解决我的问题。思想的哲学与爱情的哲学交汇外在哲学里,而非哲学以外的情感。哲学没法解释爱情的内涵。
我苦苦思索着爱虽然是人生的本能,可我能够去爱谁?我还敢有爱吗?我还敢去爱谁?我相信爱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谁又是可以信任的人?经历两次爱的背叛,我还能相信谁?越想我越觉得人生的索然无味、人性的凶险。因为,人因情感打击产生的悲伤是一切悲伤中最痛心的悲伤。
想到这些,我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从与小松鼠建立信任开始,去找回自己流失的信任与找到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即便是一个有灵性的动物也好。我不敢确定,可我决心与小松鼠建立信任。
为了记住与小松鼠相处的日子,在这里每过一天,我就用石子在雕楼二层卧室的墙上划一个小圈圈,以示我们的信任与每天的圆满。
其实,在第四天,我们的信任已经建立起来,因为它允许我轻轻的抚摸它了,抚摸它那柔顺的身体、摇摆的尾巴。后来的日子里,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小松鼠都按时光顾雕楼来陪我,大多与我相处两小时后离去,下午五点左右再来,晚上七点左右离去,周而复始,从不失时。
我为有了这么一个相伴无语的小伙伴而高兴,我们的交流我用手势,它用小眼睛和尾巴,有时它会用它细小的叽、叽、叽的叫声表达它的想法。如何出版诗集#诗集出版#小说怎么出版
我总是边看着书边抚摸着它身上那软绵绵的绒毛,手感极好,从头摸到尾,也有一种滑溜溜的柔柔的质感,宛若抚摸我流失的那些温馨的岁月,宛若军校毕业时抚摸的五姐那双柔软的手,宛若抚摸我失去情感滋润的青春年华。
小松鼠总是乖乖地、一动不动地任由我的抚摸,后来成了一种令它舒适的按摩,每抚摸一下,它的那双小眼睛就会眨巴一下,尾巴也会转圈摇摆一下,样子温驯可爱,可爱得像我长期驯养的一只小猫。
可它不是我的宠物,它成了原野里、雕楼中我唯一的最友善的朋友,我们就这样相依相伴着,彼此宽慰着。
救命恩鼠
我认为松鼠不仅是世间最可爱的动物,也是最聪明的动物,更是最善良的动物。因为,我从未听说过它伤害过谁。相反,它却以它的方式救了我的命。
住进雕楼第六个早晨,我照常提着五六式冲锋枪,朝河边走去,准备用雪水洗洗我紧绷的脸,这是我前两天才开始做的事。小松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不时回头看看它,以示我对它的关心。
突然,小松鼠叽、叽、叽地叫唤起来,还左蹦右跳的,它的叫声和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左右观察,发现右面远处一个骑着骆驼的人正赶着一群羊由远至近,向我走来,一条牧羊犬发现了我们,汪、汪、汪地冲我们叫嚷着。小松鼠不知何时溜走了,但它提醒了我,仅此一点足以说明它是一只聪明的小松鼠。
好几天没见人,难耐的寂寞时时让我感到独立存在的艰难与孤独,渴望与人交流的冲动时不时侵袭着我的头脑。山野里突见有人牧羊而来,立即如春风吹进我的心田,令兴奋在我行将干枯的心灵中荡漾。
但是,荒无人烟之地一人生活在此,仍需提高警惕,也为防范狗的攻击,我咔嚓一声打上枪刺,顺手一拉枪栓,把子弹顶上了膛,观察着牧羊人的动向。
牧羊人挥着鞭子,赶着他那群自由自在地啃食青草的白色绵羊,像白云一般慢悠悠地朝我飘来,亦如一幅美丽的动画,徐徐向我展开,款款朝我移动过来。不一会,来到离我只有几十米的河边,羊开始喝水,狗仍旧在冲我叫唤。牧羊人头戴波尔克圆顶帽,身穿咖啡色圆领布衣,脚穿羊皮靴子,背上背着一支猎枪,远远地嘴里叽里哇啦地叫着,朝我挥手打招呼。从他的穿戴打扮看,像是哈萨克族人,看上去年龄在五十岁上下。
我无法听懂他的语言,只好用手势回应他。他用手指了指他的羊,我也指指羊,他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认为我听懂了他的意思的缘故,他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吃了七天的面包、牛奶和方便食品,看到羊我马上产生了吃羊肉的冲动,我想买一只羊。于是,我掏出十元钱,朝他挥了挥,又指指他的羊。他毫不理会,却轻轻一跃从骆驼背上跳了下来。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羊皮袋子,边走边朝我扔了过来。
我不解地指了指扔在草地上的羊皮袋子,他向我比划着一个“喝”的姿势。旁边小河有水,我判断那羊皮袋子里很可能是“酒”?我脑子一转,迟疑地弯腰捡了起来,朝他扔了回去并摆了摆手。他接住羊皮袋子,脸上露着笑容,嘴里又嘟哝着什么,比比划划走近了我,然后他自己喝了一口,再递给我。
我只得礼节性地喝了一口,原来是马奶酒。我将那羊皮袋子还给了他,我继续想买他的羊,在原有基础上加了五元钱。他伸出三个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看来十五元他不想卖。我再加一张十元的,毫不犹豫地塞到他手上,他笑了笑了把钱收了起来。
这时,他从骆驼背上抽出一把尖刀,那刀在阳光照射下闪出一道逼人的寒光,他用刀指指他的羊,那意思是让我从中挑选一只。
我把枪一背,与他走到河边,指着一只身上比较干净且较肥的羊,向他点点头。他从容不迫地把刀叼在嘴上,走近那头羊,动作迅捷地左手一把抓住了那只羊的后腿,随着羊的咩咩声,他动作利落地把那只肥羊拖出了羊群。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他右手挥动羊鞭,动作潇洒地把羊群赶离了河边。
他手里的羊已经感到在劫难逃,羊眼里流出了泪水,求生的欲望使它拼命地挣扎着,可没挣扎几下就被按倒在河滩上。牧羊人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尖刀瞬间从羊的颈子捅了进去,插进了它的胸膛,鲜血喷了出来,喷了河滩一地。
我不忍心看下去,转过了身,在河边用冷水浇了浇脸。然后,我抬头看着他娴熟的宰羊动作,那只羊在他手上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我们相互比划交流想法,请他帮我把羊分割成半斤左右一块块的,便于我食用。
一切收拾完毕,他把羊肉交给了我。在我准备拿走羊肉时,他比划着让我等等,转身从骆驼背上的一个大布袋里拿出了一大块囊,死活也得给我,我只得收下。我给了他五无钱,可他却坚辞不收。
与纯朴的牧羊人道别后,我回到雕楼,发现小松鼠没来,我有些失望。我把羊肉拿到三层,穿在一根铁丝上准备把它风干。之后,生上火煮了二、三块羊肉,抹上一点盐,大口吃起来。这是我独居第七天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也是最好吃的羊肉,以至于当夜梦见自己吃了满汉全席,满嘴流油。
从中午到下午再到傍晚,一直到我睡着前,也没见着小松鼠,我不知道它今晚为什么没来,是不是被那群羊、那条狗,或是第一次见牧羊人吓着了?我不得而知。
半夜,传来一阵激烈的叽、叽、叽的叫声。在万籁俱寂、人迹罕至的大山中,这声音无疑如喧闹的城市里的大喊大叫,同时我的被子被什么东西反复轻轻地踩踏着,把我从美梦中惊醒。我用手电一照,原来是小松鼠,它终于来了,可它并未因我的手电照着它而停下来,仍在我床上不停地叫着跳着。
我有点生气,我睡得这么香,你这小东西为何要吵醒我?我挥手赶它走,可它跳下床去,又跳上床来,而且继续叫个不停。
想起白天见到牧羊人时它的机灵表现,我感到一定有情况!我翻身下床,习惯性地拿起冲锋枪,用手电照了照地面、墙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我静下来,仔细听了听,似乎三层有呲、呲、呲的细小的声音。我拿手电照着一步一蹬地拾阶而上,当照到雕楼三层的天窗处,吓出我一身冷汗。
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吐着可怕的信子,正慢慢地爬进雕楼。当我的手电照着它时,蛇的两只眼睛泛着绿光,令人毛骨悚然,进到雕楼的身长至少已有二米,还有一半身体挂在雕楼外,这是一条巨蟒。我赶忙举枪对准了蛇头。
开不开枪我有些犹豫,可蛇并没有犹豫,仍然吐着它红红的三叉信子,迎着我的手电光朝我游过来。我一紧张,“啪”,枪响了,蟒蛇扭动着身躯迅速转身爬上了雕楼的观察孔,一溜烟不知了去向。
我一下子瘫坐在楼梯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过一会,我小心翼翼地爬上三层,顺着蛇爬过的痕迹,用手电照了照,除了地上留下少许黏黏的液体外,雕楼里外都不见蟒蛇那可怕的踪影,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那夜,我一直没敢睡。想想,这独自修行绝非易事,搞不好会丢掉性命的。我突然想起了小松鼠,要不是它那么焦急、热心、认真、执著、激烈地吵醒我、提醒我,蟒蛇爬进来,轻轻把我睡熟的身体一缠,我恐怕早已魂归九天,葬身蛇腹。我对小松鼠心存感激,甚至感恩戴德。它不仅是一只聪明的小松鼠,且是一只大德为怀、救我性命的仙鼠,更是蒲松林笔下救我于死神之手的小狐仙。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暗下决心,不管多难,不就四十五天吗?一定要坚持下去,既不能让人笑话,更重要的是遇有苦难,才是真修行。否则,这趟就白来了。
第二天开始,每天早晚我都要背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每背诵一遍,心便宁静一分。
沉静下来后,我便拼命地看书。为寻找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中的“黄金”与“玉石”及其真谛。我认真研读了从北京带来的哲学、心理学、小说、佛学、中医、军事等方面的书籍十余本,读的同时,对有感触的内容做了批注,感触深的我撰写了读书笔记。我想在专注于亲近文字中,以此渴望除却红尘分扰,完全让自己沉浸入书中。我用如饥似渴的阅读,来充实自己近乎于空荡的头脑,最大限度地排解过去的苦恼,净化自己已纷乱不堪的灵魂。
阅读中,我慢慢找到了一些感觉,仅仅是一些细微的感觉。活着为什么?拼命到这荒野里来干什么?孤独为了啥?气愤伤了谁?谁可救我灵魂?落败在爱情之下的教益何在?差点命丧于熊口、蛇口为哪般?这一切都不是徒劳无益的。这是一种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前必经的淬火与考验,人的觉悟常常就在一念之间。把自己的一切寄托于情,寄托于人,无疑是一种无知,一种堕落,一种愚昧,一种对人对己的罪恶。
人生终归只是一场梦,只不过有的梦长,有的梦短,有的梦美好,有的梦惨淡,有的梦美丽,有的梦丑恶而已。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亦高。若为静心志,一切皆可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不能狭隘地理解“为己”,其实从一定意义上讲“为己”本身也是“为人”。松鼠见到危险都知道逃命,更何况高智商的人呢?我为何要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与其说是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修行,不如说是我傻乎乎地跑到这里来送命。要是这样理解,你说我这是傻到了何等的程度?说出来都得让人笑掉大牙。那天晚上要不是小松鼠搭救,我早沦为蟒蛇的腹中食了。与其千恩万谢我的小松鼠、我的小狐仙,不如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活出个像模像样的男人样,活出个大气的军人样。
在这山野里越呆心中越明了。我的独孤修行不如达摩“面壁成影”那么有影响力,更没有那么感人,我的这种特立独行能影响谁?又能感动谁?我想,唯一能影响的只有自己的心境,唯一能感动的可能只有那只可爱的小松鼠。不过,对此我已非常知足了。
四十五天,整整四十五天。
开始那三、四天心中尚存几分新奇,五、六天后的就是孤独,七、八天后剩下的只有木讷。当我完全适应了这种野性生活环境时,我的苦行修炼接近了尾声。
四十五天中,夜里光临的可怕的熊和蛇,由远而近的牧羊人和狗,以及羊和杀羊的刀,还有我提心吊胆地在积雪融化成水流成的冰河里洗过的三次冷水澡,没有梳理更没有理过的头发,胡须大约长到近一寸长没刮过,鼻毛长出了鼻孔,刺刺拉拉的,一副老气横秋的悲惨模样,酷似一个五十岁上下要饭的小老头。然而,从脸上长出的颗颗青春痘上,还能看出一丝青春的姿态。
新疆某部和察布查尔县某部的领导来接我,见到我第一眼都很吃惊,都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已不是我。因为,他们说我目光呆滞,胡须零乱,蓬头垢面,一脸沧桑,毫无生气,都不敢上前相认。
边防处丁处长老远就盯着我的脸看,好半天没说话,走近后满脸凝重地、慢慢伸出手来,与我发木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丁处长说了一句“你的手真凉。”
刘秘书看着我那一副没了人样的凄惨的样子,差点掉下了眼泪,他一把紧紧地抱着了我。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个沦落街头已久、满身臭气的流浪汉,已对世事和人情没有了知觉一般。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喉头发出沉闷的咕、咕声,像只想讲又讲不出话的猴子。也许四十五天没有与人聊过天、说过话,我的语言能力明显下降,快成了一个有很大语言障碍的哑巴。
察布查尔县某部黄部长向我行了一个军礼,就带着一个士兵钻进雕楼替我收拾东西去了……
我们上了车,没人说话,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飘荡外,周围完全笼罩在死一般的沉静中。
“还,还有,一件东,西。”
费了好大劲我才从喉咙里发了这个声音。虽然,我这个声音不大,但这声音无疑似一个重磅炸弹爆炸,把车上的人吓了一跳,以至于车上的丁处长、刘秘书和黄部长几乎同时大声地喊道:“什么东西?”
他们这一叫不打紧,打紧的是反而把我吓了一跳。这大概是语言能力退化后受到原始能力刺激的反应。
“请,请停、停、车、车。”我有些结巴地说。
司机猛地一踩刹车,只听得“吱”的一声,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因刹车太急,我的前额磕到了前排座椅的头枕上,一阵酸疼钻进了我的鼻孔,可我却清醒了许多。
我顾不了那么多,迅速下了车,像一个逃窜中被人追赶的小偷急于奔命一般冲向已经锁门的雕楼。丁、刘、黄三人紧随着我也跑了过来。我拉不开雕楼的门,就用力摇晃,黄部长上前掏出钥匙,默默地打开雕门。我冲进去,从一楼到三楼反复看了两、三遍,没有看见它。
我呆呆地站在雕楼门口,嘴里嘟囔着:它,到哪,去了?它,到哪去,了呢?
我的反常表现,搞不好他们会觉得山里四十五天孤独的、近乎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把我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丁处长似乎有些担心地上前扶着我的肩,小声地问:“谁?谁到哪里去了?”
“小狐仙。”
“小狐仙?”刘秘书用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十分惊讶地问:“没发烧吧?”
“不,不,是小松鼠,一只小松鼠。”我赶忙解释到。
“唉!”他们三人长长地吁了口气。
我低下失望的头,慢慢向车走去,丁处长他们默默地跟着我。我们重新上了车。司机好像有些害怕我又想起什么再要求下车似的,希望赶紧离开,他一踩油门,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嗖”地蹿了出去,然后疯狂地在宽阔的草地上狂奔起来。
我留念地再次回头,透过车的后窗玻璃,向雕楼投去最后一瞥。突然,我发现了它,发现了小松鼠,发现了我的小狐仙,发现了我可亲可爱可敬的救命恩鼠。
我再次喊道:“停车!”
司机条件反射一般,又是“吱”的一声来了一个紧急制动。车未完全停稳,我又跳下了车,迎着小松鼠奔跑过去。当我向它伸开双臂时,小松鼠竟然一下子跳到了我的肩上,用它那小得不能再小的嘴蹭着我干涩的脸颊,又用它长长的小尾巴,轻轻地扫着我的脸、鼻子、嘴巴、眼睛、眉毛和耳朵,弄得我脸颊痒痒的。我曾经半分钟前还毫无表情、一直紧绷的脸孔因此绽放开来,露出了我能体会到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微笑。
我用肩扛着它向车走去,我试图把它带走,把陪伴了我四十来天的小狐仙,我可亲可爱可敬的小伙伴带走,把这只通体金黄色的美若天仙的小松鼠带走。可就在我上车的瞬间,它却跳下了我的肩头,独自地跑了,跑向旁边那颗参天大树。#学术专著出版#如何出版一本书#出版一本书需要哪些手续
它三步一回头地边看我边向树上爬去,似乎是想爬得更高,看我离去的车看得更远,以它的方式,深深地表达它对我的惜别之情。我向它挥了挥手,我用越来越模糊的双眼看着小松鼠,看着我的小精灵爬上了树,爬到树叶浓密的地方,直到看不见它的踪影为止,我才收起我依依不舍的眼神,回到将载我离去的车里。
车在前行,当我擦干我的泪水向后回望时,我再次发现了它,我的小松鼠。它似乎知道我要离去,也再次跑来,依依不舍地为我送行,它跟随着车轮追了很远很远,直到车转过山坳,进入一条浅浅的小河。那条它无法逾越的小河挡着了它为我送别的路,到此为止,我们不得不分别了。我只能看着它小小的金黄色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岸边、消失在滩头、消失在远方……
我的泪水再次湿润了我的双眼,湿润了我的心田,湿润了我的灵魂,湿润了我曾经受伤的心,也湿润了我的归途。
别了,我的小松鼠;别了,我的小精灵;别了,我的小狐仙;别了,我真心诚意相依相伴相亲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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