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长篇小说连载21、22、23(作者:张星利)
发布日期:2023-07-13 08: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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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夏义赫盖完房子,乡党们也就去的人多了,因为大部分乡党都还是挤住在老房子里,也就是厦房里。去这里主要是瞧稀罕,顺便吃九奶擀得长面,金水村堡子数九奶的茶饭做得最好,把娃们一个个吃了还想吃,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九奶总能变着花样做出很多吃食,温暖了子孙们的心田。
夏义赫不知道啥时候学会了喝酒,不但酒量很大,而且喝完后还很清醒,跟你说这说那。因为去夏义赫家的乡党多,所以也就有了各种消息。不久,夏义赫就当上了金水村小队的队长,成为社员们眼中敬佩的人物。
此时,东家的长,西家的短,已经有人叫夏义赫去决断。夏义赫去了,尽量一碗水端平,也就获得了乡党们的认可,说,夏义赫有九爷的风范,决断邻里纠纷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办事公道,获得乡党们的信赖和认可。村子里乡党们盖房,也喜欢请他去盖房,或者给人家监工、指挥,从头到尾由他负责。用多少料,花多少钱,他从来不提钱的事情,有人就买来好酒,他就干抿着喝,话也就慢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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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村大队部广播通知国家要拉高压电线了,要经过社员的地里,希望社员们协助一块拉电线,到时候供电部门给予一定的工钱,如果高压电线杆栽在谁地里,谁家的地还可以给予赔产。
这拉高压线、栽高压电线杆也是个好事情,听说要拉到很远的地方,和那边的变电站进行会合,再进行变电输送,最后把电送到千家各户。
因为离城近的原因,金水村五十年代末期就用上了电灯照明,这之前用的是煤油灯,还有洋蜡。虽然那时候用上电了,但是经常停电,一到晚上就停电,听说是先要保障城里用电,最后再保证农村用电。所以,金水村的人给娃说,要好好学习,不好好学习,连电都用不上。娃娃们似懂非懂地点头。没有电的时候,晚上照明还是要用煤油灯。取来煤油灯,拔眼子,用火柴点着,煤油灯就亮了。因为用的是煤油,就有烟气,所以灯下呆的时间长了,鼻窟窿一摸就是黑的。用洋蜡燃烧得快,因为燃烧得快,虽然没有烟气,但是费钱,人们还是喜欢用煤油灯。
高压线分为好几道,金水村每个队的地里都有经过,经过哪个队的地,那个队的乡党就去地里拉线。高压线每股都很粗,施工人员都戴着线手套。高压线也经过了夏一可家的地,地里种的是毛豆,成片成片的毛豆,大概有一亩多地,自己留一部分,一部分到价格好的时候去集市上卖。夏一可的母亲手提水壶,手拿一块锅盔,头上带个草帽,手里拿个毛巾就出发了,和乡党一块去拉电线。现在早已经分队了,各家各户干各自的,没有任何瓜葛,就是农忙时候,几家几户合到一块割麦、摊场、碾场、晒麦,后来也就慢慢分开了。
拉高压线的妇女居多,供电局的人不停地用报话机指挥,这边的人就从这一个点拉到另外一个点,高压线把人的手都磨得黑黑的,人太多,线手套不够发。
拉高压线分为三道,两道在金水村南,一道在北。在村北的这条线路上,高压线杆刚好就栽到夏一可家的地里,这是一块有两亩左右的地,因为离村子远,所以一年只种一茬麦子。栽高压线杆是在麦子收割之后,地里没有啥庄稼,只是割完麦子以后的白地。因为要施工,就要用地,所以最后只给赔了一点钱,用金水村人的话说还不够遭穰钱。公家人说,这是支持国家建设。
高压杆栽起来了,巍峨壮观,直插云霄。高压杆底座成四方体,有四个水泥墩子,一点一点用螺丝,在钢架上上起来,等到了一定的高度摆上瓷葫芦,把高压线布在上面。
种麦子翻这块地的时候,可费了力气,因为攘过之后地很瓷,不好翻不说,土里还尽是些水泥、瓦块、石子。果然,这块地以后长的麦子稀稀疏疏,和没长一样,这你找谁说理去。
若干年后,夏一可看到当时的报纸说这是现代化的标志,甚至还有诗人写诗赞美高压线杆。
高压线杆每到阴天时就吱吱作响,声音很大,原来这是电流辐射,长期对人体有伤害。所以,金水村堡子外高压电线下的乡党都要搬迁。各家各户依照丈量宅基地的尺寸,政府给予了一定的搬迁费用补偿,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因为在高压电线杆下,有辐射,为了乡亲们的身体健康,不能再在这个地方住了,由村里重新划分宅基地,搬到宅基地去。
搬迁的各家各户陆续都在新的宅基地上盖了房子,也陆续都搬到了新的房屋居住,而空下的房屋就把门一锁,放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任凭风风吹雨淋。
23
五六亩地种起来,也着实不容易。
种麦子是在国庆节前后,白地上种麦子,先要把地翻一下。光这个翻地都要很长时间。夏一可跟着父亲到地里翻地,路上乡党们就说,可可都长大了,都会给屋里翻地了,夏义惠就笑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到北岭子翻地的时候,得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因为是岭,所以地势就高,缓步移高,远远的就能看到碑子。夏义惠说,那是村上埋人的地方,就不再多言语。
夏天的地里,因为有野风吹着,倒也凉快。翻地往往是全家齐上阵,几个娃们家往往干不了多久,就干不动了,因为女娃家没力气。夏一可也学着翻地,用的是圆头掀,这个掀被父亲用的发亮,很好用。把掀放直在地上,双手握住掀把,用右脚踩下去,掀就进入土里,再把掀翻过来,土就顺过来了,就这样一掀一掀翻地,松软的泥土就一掀一掀被翻起来了。起初的时候,夏一可还可以,慢慢地就没有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因为太累了。远处的南山清晰可见,夏义惠说那是南山,也叫终南山,咱实际上也在山底下住着。
“在山底下住着,咋只能看见山,而见不到山的尽头。”夏一可问。
“瓜娃呀,山高的很,咱这离山还有七八十里路,得走好长时间!”夏义惠说。
天慢慢就暗下来了。夏一可就和几个姐姐先回家了,再过一会儿,夏一可母亲就回来了。夏一可的父亲大概又翻了一会地最后才回来。因为没有其它设备,只有这样翻地。翻地可偷不了懒,硬跑到前头是糊弄你自己,因为你把跟前的地没翻,怎么种麦子。所以偷不了半点懒,只有一掀一掀翻。夏一可的父亲说,庄稼地是偷不得懒的,你对它好,他就给你多打粮食,你偷懒,收成就不好了。干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个脚印,不能偷懒。生产队分队后的骡子、马等都给了个人,大部分村子的人都是在地里翻地。
由于夏一可父亲还要上班,这第二天的翻地任务就落到了夏一可母亲的身上。早上匆匆在家吃一点饭,也就是吃个鸡蛋,泡些馍,然后就抗上掀出发了,娃们还在睡觉,等夏一可起来的时候,也抗上掀就去了。因为母亲交代他起来后来叫他姐晌午把饭送过来,就不回家里吃饭了,因为想多翻一会地,等晌午太阳晒了,翻不成了再回去睡觉休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好几亩地就这样起早贪黑的翻完了,乡党们都说夏一可家勤快,做得快而且做得好。
种麦的时候,用架子车把各种农具拉到地里。夏一可父亲手端盆子,开始扬麦种,一看就是个老把式,然后还是全家齐上阵,用畔锄开始锄地,这也是不能偷懒的,往往干得也是腰酸背疼,最后用磨一磨,这个地就好了。磨地往往是最激动人心的,因为夏一可可以蹲在磨上面拽住绳子,大人们在前面拉,几个回合下来,地就磨完了,这个种麦的活就完成了。
约莫过了十几天左右的时间,麦子就慢慢都出来了,绿色的小苗破土而出,看着就高兴。这时候夏一可的父亲就会到每块地里转转,看看那块太稀,或者麦种没有洒到位的,再补上一些,这个时候往往是夏一可也跟着去,因为不用干活,光看就行了。
因为温度还在,所以麦苗还要再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麦苗噌噌就又长高了。一片绿色,太让人欣喜了。
冬天的时候,有时候礼拜天,夏一可的父亲总会用架子车拉上几车粪,说是粪,实际上就是院子里扫地的土,还有麦笕灰。因为每天都要做饭,所有每天锅洞里都要掏出大量麦笕灰,下来就是扫屋的尘土,都积攒在门外,就等着冬天上地用。一劳动,身上就不冷了,把架子车先拉到地里,倒上几个粪堆堆,就开始扬。夏一可经常是胡乱扬!他知道,麦子地打上麦子,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夏一可清楚的记得,阳历年放假的时候,就是给地里拉粪的最好时间。所以那时候夏一可老盼着啥时候就不用拉粪了,因为放假就是给地里拉粪,一点意思都没有,还要受累,划不来。他觉得啥时候不用拉粪就太好了。
冬天一过冬至,天气就很冷了,在屋里挂的毛巾都冻成冰碴子,硬彭彭的,雪花就沙沙的飘落下来,有时候一觉睡醒就看到窗户外面一片白。热炕还是好,暖暖的,煨些麦笕、柴火,就是过冬的最好方式了。俗话说,三九三,冻破砖,天气可真冷。地里的麦子被白雪覆盖,也就开始冬眠了。
雪地里最好的玩法就是滑冰、打雪仗、敲房檐下的槟榔柱子,那个槟榔柱子,晶莹剔透,有时候打下来就吃,嘎蹦嘎嘣的。
过完年,立春后,天气就慢慢暖和起来,大地开始解冻,外面麦子地里的雪也基本融化完了,抬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虹这天就来了,是要烧纸,因为快要清明了。虹骑着一辆26型的自行车,黑颜色的,凤凰牌,车头前面有个篮子,里面放着买的东西。霓通常都是走路过来,因为村连村,也不远,走着就来了。虹和霓都是夏一可的姑姑。
先人走了,要祭奠先人,要去烧纸。从堡子里走到堡子外,到夏一可的家里,坐下来说一会话。夏一可的父亲拿上铁掀,夏一可和姑们就拿着冥币随着父亲向北岭子爷的坟地走去。村外是绿油油的麦田,姑们边走边说,夏一可就问帅帅咋没来,姑说在家淘气呢!到爷的坟上要走过好几座坟,都是隔一段距离一座坟,有的有碑子,有的没有碑子。爷的坟地在最里面,姑们带来了纸扎,这都是祭奠祖先要用的东西,以示对祖先的敬重。夏一可的父亲把坟周围的土培上几掀,在坟头放上一张烧纸,折成对折,然后在上面放上一些土,防止风吹走,再把坟头的草拔掉。几个人都跪在坟前,用火柴点燃纸,就看到淡淡的烟起来了,纸就一张接一张开始续沿着烧开了。夏一可看到姑们抹眼泪,看到大人悲伤,他也就难过了。爷爷的墓碑不大,很小的一块,不过三十多公分,是水泥倒的,墓碑上面刻有爷爷的名字,上面还刻有姑们的名字,烧完纸,磕完头,烧纸就结束了。夏一可就和姑们走在地里,顺便挑一些荠菜带回家,夏一可的父亲就从另一条路走了,说到艮岭上给夏一可的太爷爷也烧些纸去。对于太爷爷,夏一可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姑们说,太爷爷就是他们的爷爷。不一会,老远就看到艮岭上腾起的烟雾,那一块应该没有坟地,夏一可父亲就在地上划了一个圈,祭奠自己的爷爷、奶奶。
回到家时,夏一可母亲把瓤皮子已经蒸好了,黄瓜菜、豆芽、调料已经都搁到桌子上了。姑们都吃得很香,姑说还是咱自己做得好吃,夸夏一可妈瓤皮子蒸得好。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姑们就都走了。
清明烧纸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金水村的乡党也陆续到坟上给祖先烧纸,祭祀祖先,这是千古不变的,没有谁能阻挡,除非他不是人,他没有祖先,他是从石头缝蹦出来的。
麦子开始扬花了,晚上就是一片抽穗拔节的声音。夏一可问,那为啥听不到声音呢?夏一可的父亲说,都是在晚上长,包括你娃们家长个子,也都是在晚上长。哦,是这样一回事,夏一可若有所思的说。其实,他还是不明白,他也不可能明白,因为他太小了。
“五一”一过就是“六一”,“六一”过去几天就是割麦子的时间了,学校也就放“忙假”了,要娃们家在家给家里大人帮忙干活,大人们就开始磨镰刀、收拾农具,准备农具开始龙口夺食了。
磨镰刀,磨镰水,磨镰水是咋来的?
外甥来到舅家,长辈们都称其为磨镰水,即使外甥已经长大成人,人们仍这样称呼,为啥要这样称呼,这里面有个由来。
古时候,有两亲家相距不远,两家的耕地也同在一片田垄上,夏收期间,刚懂事的小孙孙每天都要给田间割麦的爷爷提送磨镰水,麦子割完后,两亲家又同在一个陇上种苞谷,小孙子又提着罐子给爷爷送饭,当他走到地边,不巧爷爷刚扶犁耕地耕到地那头去了,而迎面来的却是外爷赶得犁,外爷一见小孙孙,就打趣问,提的是啥,偏心的外孙孙怕外爷吃了他爷爷的饭,就撒谎说:“我给我爷提得是磨镰水。”种苞谷为啥要磨镰水,这句幼稚的谎话自然被外爷识破,当两亲家互相推让着吃饭时,外爷不禁望着天真的小孙孙说:“磨镰水呢?”小外孙被羞红了脸。
此后,每当这位外孙到舅家,外爷一见他就记起那件有趣的事,就说:“磨镰水呢?”天长日久,大家众口相传,慢慢地就都把外甥称呼为磨镰水了。
这一年麦子黄的特别早,比平常黄了早了四五天,夏一可的父亲还没有放“忙假”,家里也只有夏一可母亲一个人,夏一可他妈一个人在屋里,既要做饭,还要赶时间割一会麦子,也是同样紧张。再加上今年麦客不多,不好找,阴雨大了,有些地方麦子就倒了,更不好割。要是不及时割,就有掉颗粒的可能。听乡党说,静心寺有麦客,夏一可就骑车子去静心寺。他知道条路,因为过年去姑家走亲戚,就走过这里。这让他想起过年骑着自行车和父亲一起去姑家的场景。
骑车子一个人走在上路上,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学骑自行车,早已经掌握了骑自行车的技术。路上也没有啥汽车,就是公交车,偶尔有几个小汽车跑过。他可坐不习惯汽车,一坐就头晕,就想呕吐。还是骑车子舒服。一路看着、想着,就来到了静心寺下。
他知道静心寺,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是唐朝时候的寺庙,但还没进去过,听说现在要门票!有人说,就是个和尚庙,塔上没有啥,和尚在庙外也种地。净心寺周围是红墙,一堆堆麦客就聚集在商店的门口,他们把蛇皮袋子放在地上,人就坐在上面或者靠在上面。听人说余力镇的麦客都是赶火车从甘省来的,因为那边的麦黄的比咱们的迟,所以在咱这一割,然后到陇西一带再割,这样,就顺路撵着割回去了,刚好,地里的麦子也就黄了。
夏一可也不知道咋叫,他停好车子,就走到一处几个人呆的地方。
“叔,割麦子不?”夏一可问。
“割么,来就是给你们割麦来咧,在哪里?”麦客里一个大概是领头的人问。
“不远,就在金水村。”夏一可说。
“能成么,有几亩地?”麦客问。
“有五六亩地。”夏一可回答。
“割一亩得十块钱。”麦客说。
“我们村昨天人家叫来的才八块钱,也都是你们那里来的。”夏一可说。他也不知道,因为他只是走得时候听村里人说,刚才大概探听了一下,也就是八块钱。
“八块钱,你看行不?”
“那不行,都是十块钱!”麦客说。
“那你还是贵了,都是八块钱的价钱。”夏一可不松口,他想着不行就算了,因为旁边还有人,不愁叫不到人。
“八块太少了,我们几个人下来一分最后也没有几块了。”麦客说。
“八块,我屋还管饭呢,我妈做得面可好吃了,管饱。”夏一可说。
“也行吧,看你是个娃娃家,就跟你去你家里。”麦客说。
于是几个人就跟着夏一可一块走了。夏一可光知道叫,也不知道让人家咋样来。一到家,麦客就说,你娃把我们哄了,说近,一会就到,让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我们差点就不来了。夏一可妈就连忙端茶倒水,陪礼,说,娃么,不知道个轻重,让你们多走路了。正说着,夏一可爸中午下班回来了,看到夏一可把麦客叫回来了,很高兴。
“掌柜的,你娃把我们哄了,我从静心寺走过来的,你看,这么长的路!”麦客说。
“咱娃不懂啥,让你们多走路了。”夏一可父亲给每人发了根烟。
“那你要加钱,你看,我们这也辛苦。”麦客说。
“八块也差不多了,这几天到我们堡子都是这个价钱。”夏一可父亲说。
“加一点么,你看咱屋里也有娃上学,和你娃差不多大,都要吃饭。”麦客说。
“你几个娃?”夏一可父亲问。
“四个娃,三个女子,一个娃子。他们也都差不多,咱那里不比你们这,还穷着呢,你就当积福行善呢,好我的掌柜的。”麦客说。
“六亩多地,到下午能割完不?”夏一可父亲问。
“差不多,我们割麦快,还割得干净,没有啥麦穗,但就是中途再送一顿饭,因为不吃饭人背不住。”麦客说。
“行,可以,给你们算八块半钱,咱都有娃,娃们家都要上学。”夏一可父亲说。
麦客们于是开始准备工具,准备下地干活。
麦客们和夏一可父亲一块到麦子地里,麦客就开始割麦了。
因为路远,先割得南岭子的地,这是一个七分左右的地。夏一可家所在的队在最下面,属于是一块窄长窄长的地,这一片地都是这样。抬头可以看到威威南山,可以说是悠然见南山。周围都是劳作的人们,现在龙口夺食,也基本都是麦客,因为自己割不过来。想想生产队,那么多人在一块干,也不觉得累人,有磨洋工的,但毕竟是少数人,大部分人都还是认真干活的,因为要记工分,要算账,最后要分口粮,全凭你干活多少来计算。
用不了多长时间,四个人一会就把这几分地割完了,正如麦客说得那样,干净,没有丢掉多少麦穗,麦朵子也捆得整齐。这片地割完后,一块又到了北岭子的地方开割。麦客说,你这还是好,周宁的黄土埋皇上,一年风调雨顺,风水宝地呀!他们甘省,气候、地质条件不好,尤其是他们住的那块,吃水是问题,水质也不好,最要命就是每当收割时候来一场冰雹,就把麦子都打了,其它的果实也都一样,辛苦了一整夏天,没有啥收成,重要的是没有吃的,这就是自然条件。
这些麦客们的确割得又好又快。
七点多的时候,麦子全部都割完了。他们回来时,已经人困马乏了。夏一可妈准备了两条新毛巾,给他们用,最后也就给他们了。饭做得是片片面,里面有鸡蛋、洋芋块、西红柿、豆角,看着就可口。他们每人都吃了三碗,每个人还吃了几个蒸馍。母亲一直给他们说吃好,下苦人,多吃点。
因为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所以就要连夜把麦朵子拉到场上,搭成柴堆子,上面盖上帆布、塑料,先不让淋雨,然后等天晴了就可以碾场了。
麦客吃完饭后,收拾完各自的镰刀,拿上蛇皮袋子就准备走了,他们要赶下一个割麦点。夏一可父亲老早就准备好了钱,下苦人,可绝不能亏待。
“掌柜的,这多了几块钱。”麦客说。
“不多,那个地有点留头没有算进去。”夏一可父亲说。
“那没有啥,就是两镰的事情。”麦客说。
“唉,都是下苦人,你就拿着。”麦客说。
“唉,好我哥,走了这么多地方,就你人好,实在,好多人都是最后算账的时候想少给一些,弄得最后脸红脖子粗,只有你们多给,菩萨保佑你们。”麦客说。
“农村来钱不容易,也都是难啊。”夏一可父亲说。
“难归难,但是你不能跟人胡说呀,这你在世上咋活人呀,我去年在你们这片也来过。”麦客说。
麦客临走时,夏一可父亲又给每人拿了一盒烟,说你们忙时解乏气。麦客们直说夏一可这家人好。
夏一可父亲说,让人高兴着,出门人么!
后来夏一可听说麦客晚上就在靖宁大楼下打个地铺就势睡了,然后第二天再等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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