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长篇小说连载36、37、38（作者：张星利）

                                     37

         夏一可爸让光芒给银行还钱的结果是光芒没有钱还，死活就是拿不出钱，一点钱都没有。他也几个娃，计划生育罚款，也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哪有钱还信用社的贷款。他和夏一可父亲没有说僵，因为还有人情关系在。
        以后的每年过年前夕，信用社的人都来催要贷款，每次一催，都说还，到头来还是没还上。是没钱还是不想还，这事情把人难受的，好心办了个坏事情。
       每次夏一可放学回来都有一个老汉坐在门口，他已经老态龙钟了，呈现出衰老的状态，但是精神尚好。坐在藤椅上，旁边放一个拐棍。
“学生，今儿是礼拜几？”夏一可从他身边走过，他问夏一可。
“今天是礼拜三。”夏一可说。
他知道老汉是荆荆他爷。他们一家都在外面工作，只有老汉一个人在屋里，平时老汉自己做点饭。这个老汉是厨师，那时候给单位做饭，现在退休了，回到村里，因为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平时并不走远，就在门口周围转悠。有时候闭目养神，有时和过来的人说说话。
    多年以后，夏一可明白了老汉问礼拜几的缘由，原来是盼礼拜天儿女们回来看他，因为上班的人只有礼拜天才休假，才能回来。夏一可体会到老汉当时的孤独。
阴历腊月二十三一过，金水村的人们就慢慢开始置办年货，因为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娃们家都放了寒假，下雪在雪地里疯跑，打雪仗，堆雪人，不亦乐乎。庄稼地全部笼罩在一片白茫茫当中，好像盖了一层棉被。
    屋顶、地上、院子，白芒芒一片。远处南山没有影踪，近处静心寺若隐若现，也没有了踪影。胆大一点的娃都从土山上往下溜，溜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形成了一条溜冰道，宽阔可见，胆小的娃根本不敢溜，因为这个坡道呈现出80°，还有点危险。娃们家蹦着、跳着，也不知道冷。
下午太阳出来时，堡门口就传来咚咚铿锵的锣鼓声，这是乡党们在开始敲家伙。只见一个老汉在旁边对着谱子，谱子不知道是拿什么做的，已经破旧，纸张发黄，上面用毛笔画得各种符号，看起来已经很旧了。老汉边讲解边示范，敲一会，停一会。一面大鼓，在鼓架上放着，周围是红边，敲起来，声音震天响。
乡党们也不知道敲得是啥，反正，越来越多的乡党们去堡门口观看，有的顺手也敲两下子。
37
丰丰和弓弓在一块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弓弓胳膊拧了，弓弓痛的直哭。到安平医生那里没有办法解决，就让送到县医院去。
丰丰害怕了，他跑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可急坏了家人，在堡门外不停的找，把堡门内外的各个拐角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家人和乡党们计划第二天继续找，若还找不到，就要张贴寻人启事了。
早上，安安去门外的柴房给马拾草料，看到蜷缩着一个人，他下了一跳，叫醒一问，才知道这个人原来就是昨天到处寻找的丰丰娃，他急忙把娃送到了他家，他家里的人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高兴的是这娃没有走远，气人的是这娃黑天不回家跑了，真是又气又想打。多亏安安劝住了，丰丰才免遭皮肉之苦，要不然，肯定是一顿暴揍，这也是乡党们常用的教育方式，不打不成器。从小就不听话，长大还了得。
在丰丰找回后的几天，商娃子也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严严娃，而且是一块不见了，都是没有给家里人打招呼，家里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是找不见。这几天，乡党们天天都到徐家娃的屋里，商量好后安排人去寻找，并且写好了寻人启事，到周围各个村子分发张贴，事情似乎变得紧张起来，但是只要把娃找回来就啥事没有，千万不能有啥事情。乡党们甚至说要到周宁电视台打广告，要把俩娃找回来。
乡党们到高家沟都去找了，并且下到墓道里，仍然一无所获，听说晚上有人就睡在墓子里，这里像一个洞穴一样，可以藏身，也可以遮风避雨，只要你不嫌阴森、可怕，你的胆量足够大，就没有问题。
      在亲戚家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把人急得头发都白了，乡党们都说这是个祸害、瘟神，净给人找事。
    就在乡党们一筹莫展，继续寻找的时候，严严娃和商娃子都找到了，回去的时候，他爸啪的一下就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商娃子捂着脸就哇哇地哭了。
原来是商娃子和严严娃到火车站闲逛。严严娃偷了他父母的钱拉着商娃子一块去的，本来商娃子是不去的，但是经受不住诱惑，跟着一块去了，在外面给买吃的喝的，黑天里也不知道在哪里睡，几天钱就花完了，所以从火车站坐了个公交车到终点站，走了回来。
    乡党们都说家人把严严娃给惯坏了，从小就偷钱，长大还不得去偷人、去犯法。而严严娃他妈说钱是屋里给的，他攒着，没有偷。他们都在县上上班，两个人，是双职工，乡党们说还是要好好教育，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一个人的品德问题。人们都说从小看大，这才十几岁，是不是这几年电视把人看瞎了，你看那电视上亲嘴、搂抱、喝酒、抽烟，小娃不懂事，跟着学。虽然大部分家里都有黑白电视了，但是电视把人给教坏了，这电视咋能放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叫娃们跟着学坏。电视是干啥的？
学坏就学坏，关键是你不要牵扯别人，你还把别人给牵扯上了
乡党们都说这怨不得别人，前面有辙，后面有车，有娃儿先不见了，后来的娃们就跟着学上了，这一次能跑到咸宁，下一次就能坐上火车跑到北京，那可是见大世面的地方。有人说，你也不能往坏处想，娃们家没出过门，出去也是好事情，但是没有给家里人说，这不对，要教育。有人说，出去见世面，你不花消，你有几个钱，长大自己挣钱自己花去。
    其实，金水村的乡党们说得都是实情，自己挣钱自己花，多好。
    自从学会写信，夏一可就不断向外发信。因为父亲给他订阅的有《小学生学习报》。固定的日子，这个报纸就由父亲拿回来了，他从这里看到了许多知识。有些有趣的文章，他会剪贴下来，形成了一个剪贴本。同学们最羡慕的就是他有好多书，也喜欢和他一块玩，玩累了，就看书，书，它是知识的源泉。
     夏一可参加了周宁电视台的征文大赛，写一篇作文，参加比赛，分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鼓励奖。消息是在《秦州晚报》上公布的。夏一可父亲拿回了报纸，说，你可以按照要求写一篇作文寄过去，得不得奖没关系，重在参与。于是，按照征文的规定、要求，夏一可写了一篇参赛作文，誊写清楚抄在作文本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撕下作文方格纸，叠起来装进了信封。
     夏一可根本就没想着获奖，他想也就是重在参与。这几年，班里有几个同学都转走了，到县城上学去了，说那里比金水村小学教的好，咱这里的老师都是民办的，那里的老师都是师范毕业的。夏一可也给父亲说了，父亲说，哪里的学校都一样，关键在于自己学，老师领进门，学习靠个人。其实，夏一可父亲肯定知道县城的学校好，但是转学那是说一句话的事情，那是要花钱的。目前，家里的几个学生都在上学，哪还有这笔转学的费用。农村小学留不住老师，这也是事实，可是咱还要自己学，争取考上大学，当公家人，吃商品粮。呆在农村没有出路，只有考学这一条路。但是学习是自己的，别人帮不了你。
     夏一可征文获奖的事情是在学校里传开的。因为这次来信寄到了学校，到夏一可手里时信已经被拆开了。里面只有一张卡片，大意是X月X日至X月X日凭此卡片到电视台领奖，是鼓励奖。虽然没有得到名次奖，但是夏一可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就根本没有想着获奖，一是这种活动没有参加过，二是也没有人给予指导怎样写，他完全是凭着参赛要求写得，按照要求的内容写，他觉得这并不好写，限制了参赛者的思维。
    在一个放学的下午，夏一可就和两个同学一块走着去电视台领奖，几个同学，一路上说说笑笑就就去了。
在电视台，他拿出那张卡片，窗口里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本子和一个盒子。本子是留作纪念，盒子是一包食物，上面写着多维奶片。打开多维奶片，给每人分发了一个，真甜啊，还有牛奶味，不是水果糖的味。这种味道，夏一可一直记着，许多年后，他已经吃遍了好多种东西，但是那丝丝的甜味却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刻在他的心里。他把剩下的装起来，带回家要给家里人品尝一下，还有晚上回来的姐姐，他们也都还在上学。
夏一可回到家里，给母亲、父亲、姐姐们一人一片多唯奶片，由于没有吃惯，母亲说不好吃，父亲坚持不吃，说你自己留着吃，因为一盒子没有几个。夏一可掰开父亲的嘴，硬给他嘴里喂了一片颗。
“爸，好吃不？”夏一可问。
“好吃好吃，这是可可挣得，当然好吃。”夏一可父亲说。
“爸，我还想要一本书？”夏一可说。
“好，给你买。”夏一可父亲说。
      父子的关系总是在小时候最融洽，那是一个人必须经历的，长大后就烟消云散。多么美好的时光啊，愿时光能够倒流。
 

上一：《城中村》长篇小说连载35、36（作者：张星利）

下一：《城中村》长篇小说连载39、40（作者：张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