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思羽兰芯
刑部办案,原本忽快忽慢,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有时雷霆万钧,很快就判了斩立决;有时又云淡风轻,一个人消失了几年,也丝毫没有消息。德宗下罪己诏,大赦天下,刑部立即行动起来。因为涉及谋逆,袁真在刑部的卷宗很快就报呈大理寺,经大理寺核实,再与刑部合议结案:
一、袁真明知源休为乱臣贼子,还委身为源休丫鬟,不知道心忆明君,以身殉国,罪名确凿,于法实当收监。
二、袁真年幼无知,被黑心娘舅贩卖到源休家,事前对源休家并不知情,事后也别无选择,于理着实可恕。
三、袁真刚到源休家,没过半个月就被源休奸污至有孕在身,如今一身两命,于情的确可怜。
今圣上大赦天下,皇恩浩荡。袁真情节轻微,且认罪伏法,在刑部大牢表现良好,故法外开恩,本案不再追究。袁真立即释放,自回老家悔过,其子永不录用。
季兰在天牢门口的小屋里取了包裹,立刻打开包裹,把手往衣服里一放,就知道书还在,心中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想是狱吏没有太多的文化,嫌弃一本破书,而当日身上携带的银两、首饰都不翼而飞,连内衣、内裤都不见了踪影。季兰进去前,一排人蹲在地上等着搜身。亏得自己多了个心眼,一咬牙将陆羽送的订婚玉佩偷偷往下身一塞,躲过了搜查。季兰脱去了囚衣,换上当日在刑部穿的衣服,走出天牢。
季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好清新。季兰呼吸了几十年的新鲜空气,却从来不知道感恩上苍,赐予众生这么的美妙空气。一旦失去呼吸的自由,那是需要何等的代价才能换回这免费的空气?
季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墙,一眼就看见高墙边远远地站着的陆羽,一时间眼泪夺眶而出。陆羽上前抱着季兰,什么话也不想说。过了许久,陆羽扶季兰上马,二人策马狂奔。“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回头,永远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和长安的人有任何联系。”陆羽知道樊森的话背后有多大的危险。
刚出长安不远,季兰就脸色惨白,腹中痛如刀绞。陆羽赶紧扶季兰下马,在路边坐下。季兰的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陆羽只得抱紧季兰,听着季兰撕心裂肺地用力挣扎着。季兰抓着陆羽的手,放到嘴里,用力咬着,一会就是一排血红的牙齿印。眼看季兰即将虚脱,一个女婴“哇”的一声来到尘世。陆羽拔出长剑,为女婴斩去脐带。血肉模糊地裹了起来,扶了季兰上马,往前寻找客栈休息。
走了好几里,路边才有一客栈。陆羽一看名字,暗自吓了一跳,客栈上挂了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居然写着“兰羽客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陆羽让季兰先待在马上,自己进了客栈,左右看了看,迎面过来一个小二,嬉笑着问道:“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陆羽掏出一锭纹银,说道:“住店。”
小二笑道:“用不了那么多银子。只是本店有一规矩,不知道客官受得受不得?”
陆羽说道:“请讲。”
小二神秘兮兮地伸出三个指头说道:“本店客人留宿,一律不得超过三日。若是超过三日,店主来赶客官,只怕手下难得留情,可是别怪小二我没有提醒客官。”
陆羽心中顿时了然,定了天字七号房,然后出来扶季兰下马。陆羽斜眼一瞟,突然看见店门口挂起了“客满”的招牌。陆羽在店里并没有看见几个房客,也没有吱声,小心地扶季兰进屋。
小二笑着端进来一盆水,说道:“委屈客官了,本店不似那海边之城,素来缺水,客官都是一日一盆水。”陆羽要了一个碗,用碗在盆子里盛上一碗水,取来毛巾,小心地为婴儿洗去血迹。胎血已经干结,婴儿的皮肤又嫩,陆羽耐心地一边为婴儿清洗,一边寻思刚才小二的话。
陆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屏着呼吸,隐隐能听见刀剑撞击物体发出的微细金属声。陆羽知道住进了绿林的黑店,只是这店又不是寻常的黑店,暗通官府。江湖不比官府,毕竟有个义字在。官府靠的是明处的法令与暗处的规矩来维持运转,江湖没有法令,义就是规矩。那樊森不但当上了大理寺卿,而且还能一手托三家,果然是好手段。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个义(義)字。既然小二说了三日,三日内必定没有大碍。既来之,则安之,身边有一群不出钱的保镖,何乐而不为?
陆羽洗完小孩,从包袱里取出一套女装,放在床旁,自己则走了出去,关上房门。陆羽下楼唤了小二,拿出些琐碎银两,请小二去药铺抓几斤艾草,并买上一扎黄纸。不一会儿小二就送来物件,陆羽拎着东西上了楼,正要进屋,从门缝里却看见季兰刚擦洗过,正背着大门换衣服。季兰背上的一条条细细的血痕,刚结了痂,想是在里面受了不少的苦。
陆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推门进去。季兰已经换好了衣服,陆羽把旧衣服包好,下楼让小二拿去扔掉。小二进屋端水去倒,看见一盆淡红色血水,笑道:“客官这宝贝,长大不得了。只是孩子娘亲受苦了,出了这么多血。”
陆羽知道见血不吉利,又随手塞给小二一些碎银,并请小二一会儿把盆子送回来。陆羽就在湿漉漉的盆子里费劲地点上几张黄纸,扶了季兰,让季兰跨过去,边跨边说道:“跨过火海,就是重生。昨日之事快快去,今日之人过今生。”
季兰听着陆羽念叨,眼泪哗地就下来了。陆羽取出艾草说道:“今天没水了。从明天开始,我也不洗漱了,你不要嫌弃我。你每天用这艾草泡洗身子,一去寒气,一去秽气,冤亲债主,各走各路,一律不得再近你身。”
季兰每天泡洗前就先打湿毛巾,拧一拧,递给陆羽先洗把脸。陆羽见季兰泡洗完用毛巾在擦脚,一眼就看见季兰的脚指头又红又肿。原来里面不让穿鞋,到了冬天,脚上的凉气直透人心,好让你对人生彻底绝望。这严重冻伤的脚不能见水,尤其是温水,见水就破皮。陆羽走了上去,把季兰抱上床,两手给季兰捂上脚,慢慢捂热。
季兰看陆羽难受,说道:“这算不得啥。在里面,要坚强,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撑不下去了。像我后来被单独关押,伙食比十几个人一间的大牢好多了。狱吏要是知道你活不下去了,提前几天就会不给你饭吃,人没了以后,转天再上报,就可以省下几天的口粮,够他们的一顿酒钱了。”季兰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进去过的人,哪里知道自由有多么的可贵?”
季兰晚上睡不好,半夜老是尖叫。狱友、狱吏,死去的人,一个个浮现在眼前,活着的行尸,死去的鬼魂,围绕着季兰,说着各式各样的鬼话。陆羽半夜里就坐在床边,抚摸着季兰的胳膊,让她慢慢平息下来。陆羽仔细观察, 只见季兰鼻尖发白,心里已经知道她的三魂七魄在里面吓掉了一个。转天晚上陆羽睡觉前就打开窗口,点上三支清香,对着虚空拜上三拜,站在窗户口喊道:
天灵灵,地灵灵,诸天神佛快显灵。
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
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
河边野外,庙宇荒村,
公庭牢狱,坟墓山林,
虚惊怪异,失落真魂。
莫食黄泉一口水,十二星魂快快回。
天门开,地门开,王母娘娘收魄来。
李季兰的魂魄无论千山万岭,路途坎坷,魂魄亦得归,亦得回。
路头路尾,凶神恶煞,放魂归,放魄回。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勒令。
客店里的床不大,为了防止压着孩子,孩子放床的里面,季兰躺在外面。陆羽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头,一把椅子放在床尾,取了一块靠垫,陆羽让季兰安心地握紧一只手,自己就一面把腿放在椅子上,一面坐在椅子上睡觉。
孩子一吃奶,季兰就觉得害怕,原因这孩子吃奶的时候舌头变得特别长,卷着季兰的乳头来回吮吸,吸得季兰的心怦怦地跳。季兰轻轻扳开孩子的嘴一看,舌尖中心没有突出,反而两边突起,舌头如同分成了两瓣,一伸舌就如白蛇吐信。孩子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季兰望着陆羽就哭。陆羽握紧季兰的手说道:“把孩子留下来吧,我带她到桃花源结界。如果长老们不让她留下,我就带着她浪迹天涯。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她抚养成人。”
镜心玉佩在狱中摔成了两半,兰羽客栈旁边正好有个金店,店门口上书“金不换”三个大字。陆羽径直走了进去,掏出玉佩对掌柜说道:“请包个边。”
掌柜翻着账本,头也没抬,打眼看了一眼,说道:“包铜五文。”
陆羽说道:“包金。”
掌柜左手打着算盘,右手掐指盘算,“噼里啪啦”一阵响,说道:“包金黄金一两,白银三十两。”
“包个金边,用不了一钱金子,一两银子绰绰有余,如何值得起三十两银子?”
“客官认为不值,那就包铜好了。”掌柜翻了个白眼,继续打着算盘。
陆羽苦笑了一下,说道:“还是包金吧。”
掌柜放下算盘,笑着说道:“可见还是值这个数的嘛,关键不是花多少金子,而是为什么包金?为谁包金?都是绿林人士,分钱的时候大秤分金,花钱的时候怎么这么啰嗦。”
掌柜一边咕噜着,一边换来个小工,拿进了里屋,很快包了金边,原本朴素的玉佩,镶上了金边反而增添了一些富贵。裂隙在石纹中,不仔细倒也完全看不出痕迹。原本石花如一片云,飘在玉佩上。浸了季兰的鲜血,日久深入石花,便如一抹晚霞。这金边镶得也非常地精致,常言道:“玉有三色,千金不换。”白玉点翠,飘红包金,十分地与众不同。陆羽欢喜地对掌柜说道:“谢谢掌柜,在下甚为喜欢。”
掌柜哈哈大笑道:“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又不是黑店,岂能白收了你的银两。世人都以为黄金贵重,客官请记好了本店的招牌‘金不换’,欢迎下次光临。”
三人在客栈休息了三日,陆羽只觉得危险不断逼近,隐约之中想要季兰性命的人怕是不止一群。小二的眼神越来越诡异,早上还故意送来一盆烧饼。一旦敌人到来,客栈的人只怕会提前冲出来灭口。
陆羽不敢耽搁,抱上季兰与孩子,买了一辆马车,一路狂奔,没两日来到河北境地。那年秋天特别冷,初秋的河北,树叶已经落天,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一会儿便是鹅毛大雪,越下越紧。坐下之马高举前蹄,仰天长啸,陆羽只得下马,撑开雨伞,扶季兰下马。为了让季兰母女都能在伞下避雪,陆羽将背在胸前的孩子交给季兰,正好让孩子也吃吃奶。陆羽蹲下身子安慰季兰道:“这雪越下越大,我们赶不了路,身后的人更是不愿意拼命。”季兰把奶头放进孩子嘴里,望着陆羽,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说,陆羽仍是不放心,站起来四下观望,四周已是白茫茫一片。突然间看见前方丛林里一团黑影,陆羽一把拔出宝剑,站在季兰母女身前。那团身影往前走了一段,却站着不再动。陆羽定睛一看,半晌回头对季兰说道:“是朱放,把孩子给我,你去吧。”
季兰站了起来,把孩子放到陆羽手里,一把握紧陆羽,转身望着朱放。漫天风雪吹拂着季兰一头银丝,季兰伫立在风雪中,像个雪人一样,不动也不说话。朱放远远地望着季兰,跪了下去,在雪地里磕了几个头。陆羽再放眼望去时,哪里还有朱放的影子。
眼看雪渐渐停止,陆羽扶了季兰继续前行。大雪耽误了赶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人只得在野外露宿了一夜。陆羽知道季兰从小没有吃过苦,愧疚地对季兰说道:“让你受苦了。”
季兰笑了笑,说道:“想必露水夫妻,不过如此。”
陆羽找来一堆柴火,燃上火后暖和了许多,季兰还在喂着孩子,陆羽取下披风,为季兰母子搭上。季兰的头枕着陆羽的肩膀,很快就安稳地睡了过去。
三人一路风尘,来到山东蓬莱。船家说什么也不肯出海,说道:“今日朝霞满天,傍晚乌云密布,三日内必有大风暴,要出海也得三天后。”
眼看灭口的人过不了两天就会赶来,陆羽哪里等得了三天。季兰抬头看了看天,十五之夜,竟然看不到月亮。季兰握着陆羽的手,绝望地说道:“我们不跑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把剩下的时间留给我们自己。”
陆羽说道:“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过了今晚,你就安全了,怎么可以放弃?”
季兰的眼睛早已湿润了,说道:“都已经跑到了天涯海角,哪里还有路走?既然老天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老天要收了我,有小白陪伴我这些日子,我也知足了。你带着孩子快走,回桃花源,不要回头。悔只悔当初没有跟着你离开。今生我欠你的,来生我都还给你。”
陆羽抚摸着季兰的脸,轻轻说道:“别怕,今晚一旦顺利出海,就没事了。”
“就算上了船,四处是苦海,还能飘到哪里?”说着说着,季兰就梨花带雨,浑身颤动。陆羽一把抱紧季兰,让她的头贴紧自己胸膛,轻轻地抚摸着季兰的头发。
陆羽拿出十两银子,送到船家手里,船家叹道:“这海我是不出的,钱你也不用给我。我也被你们弄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也就告诉你们了。晚上有扶桑来的两个人,着急坐船回去,你去坐他们的船吧。东洋人不好招惹,据说大唐青龙寺秘法被劫,朝廷正在追捕东洋僧人,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季兰抚摸着孩子的头,埋头亲了亲孩子的脸蛋,凄然地对陆羽说道:“孩子还没有满月就没了亲娘,长大以后会不会像只彪一样六亲不认?果真如此,留她作甚?”
陆羽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她长大以后,既成不了彪,更不会是人魈。人间事,瞬息万变,这些人长不了。过了这阵风,你就回来看孩子。每年今日,我都会带着孩子在这里等你三日,直到她长大成人。”
季兰早已哭成了泪人,握者陆羽的手说道:“这一别,哪知道今生是否还能再见?如果往后三年的今日我都没有再出现,羽儿你就不用再等我了。我若是先去了,我就在忘川河里等你,等你一千年!羽儿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记得我,记得我的眼睛,记得我的脸,记得我的声音,记得我呼吸的味道。我们来生不分手,千万不要再把我弄丢了,我怕黑,怕找不到你。”
陆羽摇了摇头,说道:“百年之后,你若是下到地府,千万不要等我,不要在忘川河里白白等待,就是来生,也不要等我。我在桃花源里修行,早已皈依了菩萨,哪里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来生。”
季兰抱紧陆羽,不由得放声痛哭。季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交到陆羽手上,哭着说道:“这孩子是枫林镇八岐魔蛇的后人,桃花源如何容得下她?这本是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的《太古遗音》,就算回不去桃花源,你也能独自修行,我不许你找人双修。你要答应我,万一你修行不成,投胎转世后你一定要记得我,我在红尘里等着你,我等你到三十六岁,把青春都还给你。你一定要记得,胸口有颗红痣的,那就是我……”
季兰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先不要告诉孩子我的事情。我若是回不来,日后孩子要问起,就说她妈妈难产过去了吧。”
陆羽沉默了片刻,说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季兰想了想,说道:“就叫李思羽吧。”
陆羽说道:“还是陆兰芯吧,至少孩子还有个爹在。”
季兰埋头取下镜心玉佩,轻轻给孩子带上,说道:“把这个留给孩子,孩子也好有个念想。”
陆羽说道:“到了扶桑,原来的名字断然不可让人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人前人后,可是要记牢了季兰已经不在了。我为你取了个新的名字,叫李洁如何?要是旁人问到你为什么到扶桑,就说夫君是往返扶桑与大唐的商人,海上遇到风暴,你被渔人救了上岸吧。”
季兰望着陆羽,点了点头。陆羽又说道:“包袱里有几瓶太乙洗髓膏,几十味稀罕的中药就炼成这几瓶,具有补肾纳气、润肺化痰之功。里面的生活条件差,怕是伤了你的元气,到了扶桑,一定要记得早晚各一勺。用不了几个月,身子骨就会复常。”陆羽一边说着,一边背起孩子,牵着季兰的手来到码头。
一个东洋僧人带着小沙弥,早已坐在船头。僧人双手合十道:“百年修得同船渡,贫僧最澄,在这海角天涯遇见二位施主,三生有幸。”
陆羽也赶忙双手合十回礼,扶季兰上了船。最澄坐在船头,静静地看着这个憨厚老实的白发男子,小心地搀扶着满头银丝的俊美老妪。陆羽解下佩剑,放到季兰手上,看了一眼最澄,说道:“有此剑,可防身。”
最澄诡异地笑道:“天要灭人,剑有何用?”
季兰接过陆羽的剑,放在胸前,说道:“剑在人在,见剑如晤。”季兰拧过头去,不再看陆羽,眼泪却奔流而下。
小舟从此逝,江湖任平生。陆羽抱着孩子站在礁石上眺望,眼看着船越来越远,小得只剩一个黑点。海浪一下下拍打着海岸,仿佛要让这世界后退。陆羽只觉得一阵风刮来,脸上有一滴水珠。突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冰雹夹着雷电,身边的树木一棵棵被连根拔起,落叶飞过,如同刀刮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海上恶浪滔天,水墙高达数十丈,瞬间将小船抛向空中。季兰在空中眺望着身下的大海,小沙弥吓得瑟瑟发抖,老和尚却在享受着人在天上自由飞翔的乐趣。想是那最澄觉得生了死,死了生,一茬接一茬,有啥可怕?反倒是在这生死之间,老和尚悟得无上密的究竟法门。老和尚突然听见耳边一阵诵经声,想必是精诚所至,菩萨显灵,感动得泪水夺眶而出。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在季兰虔诚的诵经声中,季兰仿佛看见陆羽就站在眼前。季兰捧着这张许久没见的脸,泪如雨下,说道:“羽儿,让我再多看一眼你的脸……”
陆羽独自伫立在狂风暴雨之中,将婴儿紧紧地贴在胸口。分不清泪水还是雨水,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前面是茫茫大海,一片漆黑。不停地电闪雷鸣,劈出一道道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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