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 菜
苋菜,苋,家乡念“hàn”,不知是不是古音传下来的。
苋菜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绿色的,叫白苋菜;还有一种是紫色的,叫红苋菜。
小时候,在我的印象中,苋菜是一种介于栽种和野生之间的蔬菜。因为田野、道路旁边,经常可以见到它绿绿的,或是紫绿的身影。
而作为蔬菜,装入自家盘子里,端上餐桌,它们似乎从来没有引起过我们的重视,至少是我的重视。
当年,偶尔见母亲炒上几回,用大蒜切片,加上干辣子节与苋菜一起炒。它静静地放置在盘子里,炒熟了的,能吸引我目光的是它那紫红色的汁液,深紫色的叶子,以及被染得紫红的原本白生生的蒜片。至于吃,似乎永远是父亲的专利,偶尔见母亲夹上一两筷,算是呼应一下。我们几姊妹则从来都不碰它一下。
多年以后,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也可以吃苋菜了,而且感觉味道不错。在广东这边,就算不放筒筒辣子,甚至不放蒜片,只要用油炒一下,放点盐,我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它。不管家人用不用筷子去碰它。一如当年父亲面对它时。
盘江狗肉
小时候,听大人说吃狗肉不会拉尿放床。
我们楼下有个男孩,他家经常一大清早就把被子床褥等拿出来晒,见那上面印着黄黄的“地图”,我们就笑他。
他家人也经常煨猪尿包给他吃,但好像效果不怎么样,还是见他们挂出黄黄的地图。不知他吃过狗肉没有。因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乡贵定城基本没什么经营狗肉的馆子。那时小十字往北走几步的平等北路有一家姓苏的开的狗肉馆,据说专做清炖狗肉,一块钱一碗。一到星期天,来县城赶场的乡下人便鱼贯而入。有时我们路过,见那些人大口喝着包谷酒,夹着一片片狗肉,蘸着煳辣子水,吃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那气氛真让人羡慕。
但我们是不会进去吃的:一来嫌馆子脏,二来嫌狗肉臭。所以,小时候我们基本上没吃过狗肉。
20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离县城20公里的盘江镇兴起了狗肉火锅。
1982年,从关岭县花江来盘江入赘的刘老四杀狗开业,由于他厨艺不错,引来众多食客,生意日益兴隆。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带动了盘江镇整条街几乎所有人家都开起了狗肉馆。头脑灵活的盘江人认真琢磨,不断创新完善狗肉烹制的工艺,在砂仁、木姜的基础上,添加了白扣、草果、山奈等近20味佐料。盘江狗肉火锅色香味俱佳,越来越受到食客青睐,在贵州逐渐形成西有花江南有盘江两大流派。加之其地处湘黔、黔桂交通的连接点,拥有独特的交通优势,以致省内外来往游客多以在盘江吃上一餐狗肉为快。
1990年11月3日,《参考消息》转载了日本《每日新闻》中一篇由日本记者金子秀敏发表的题为《狗肉馆子一条街、冬来生意更兴隆》的报道,介绍了金子秀敏在中国贵州省盘江镇的见闻,盛赞中国贵定的盘江狗肉。此后,多家国内外有影响的新闻媒体如“中央电视台”、“贵州电视台”、日本《朝日新闻》、法国《环球日报》、《中华美食》等也竞相报道,从此,盘江狗肉成为享誉贵州乃至全国的名街名食。
据文献记载,周朝或更早以前,我们的祖先已开始食用狗肉。
《礼记·少仪》:“犬则执绁,守犬、田犬则授摈者,既受,乃问犬名。” 孔颖达疏:“犬有三种:一曰守犬,守御宅舍者也;二曰田犬,田猎所用也;三曰食犬,充君子庖厨庶羞用也。”
《周礼·天宫·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凡会膳食之宜,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雁宜麦、鱼宜苽。”据此,“六膳”乃牛、羊、豕、犬、雁、鱼。又,《周礼·天官·膳夫》:“凡王之馈,食用六谷,膳用六牲。” 郑玄注:“六牲,马、牛、羊、豕、犬、鸡也。”与《周礼》稍异,但狗肉皆列其中。
足见,在中国吃狗肉的习俗由来已久。
盘江狗肉有一整套烹制手艺,十分讲究。
将健康的狗儿宰杀刮洗干净,先用滚水汆一下去头的“整条”狗肉,以除臊味。然后加入十几味中药材与狗肉一起煨煮,熟时将狗肉捞出,拦腰切断,将狗肉白白嫩嫩的后半段摆在餐馆前面当街的柜台上,让翘得高高的狗尾巴朝向过往客人,那意思好像在说:欢迎光临盘江狗肉店!相信自己的选择没错!而狗肉的原汤存放好备用。
每天中午或傍晚,贵阳、都匀、贵定县城的游客、南来北往的司机们都会齐聚盘江狗肉街,一时间,近1公里长的街道两旁停满大大小小的车辆。
这些车辆最初以货车为主,跑长途运输的司机们经过清定桥,看见清澈见底的江水顿生好感,当车辆驶入盘江街道,狗肉的醇香飘进鼻孔时,司机大佬们已基本被征服。立马靠路边停好车,进到店家去吃一顿狗肉再走。
美丽的清江自南而北流过盘江镇。镇里有个布依村,相传观音曾来村里播撒福泽,村民们因此将村寨取名为“音寨”。春天一到,寨子前面清江两岸的田园就会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村寨及周围的山上雪白的李花亦竞相绽放,是为“金海雪山”——素有“小花溪”之称,为县城中小学春游首选地,吸引了各地游客前来旅游观光。
夏天,清江及两岸又成为人们游泳、垂钓、野炊、露营的好地方。而冬至时节,约上三五好友到盘江吃一顿狗肉,没有比这更暖心的了。
来盘江游玩,怎能不吃香喷喷的狗肉?
夕阳西下,晚风轻拂。客人们纷纷走进餐馆,围坐好后,店家将原汤狗肉端上来,汤里除了姜片、葱节、蒜苗等外,还有一样东西:狗肉香(即“鲜薄荷”)——这是狗肉火锅不可缺少的香料。同时每人备一小碗,里面放有霉豆腐、煳辣子面、黄豆面、花椒面、葱花、芫荽、盐巴等,用原汤加入作蘸水。待汤汁翻滚即可食用。
除了狗肉,豆腐白菜米粉等做火锅菜,与狗肉荤素搭配,香辣鲜美之外,更多一份清爽可口。
都说“狗肉锅中滚,神仙站不住”。过去曾以为这句话未免夸张。但真正到了盘江狗肉馆,见到那“翻江倒海”的狗肉火锅,闻到满街的狗肉香,你不坐下来喝上两碗狗肉汤,大嚼几块香喷喷的狗肉,饮上几杯烧酒,只怕朋友要说:这是一个自虐狂!
明朝大医药学家李时珍对狗有深入研究,其所著《本草纲目》中记载:“田犬长喙善猎,吠犬短喙善守,食犬体肥供馔。”什么样的狗适于打猎,什么样的狗适于看家,什么样的狗适于食用,皆说得很明白。而且,他还认为吃狗肉有治疗疾病的作用,记载了四种有狗肉的药方。或可让围观者议论者论战者们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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