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苍天像个大筛子,挡不住天上下雨。村大人杂,东岭村集体性的大举措,少不了有人说闲话。因抗旱打机井出了意外,挖出了古墓,由于文物部门认为挖出来的文物有价值,还需要继续勘探,听说还要保护遗址。为了不耽误东岭抗旱打井的总体目标,杨天亮与村委班子成员商量,也与包片干部公社唐书记协商,决定放弃原先选址,而重选新址。
然而,这个决定却引来不少议论:
“原先把井已打了半路了,而今若是放弃另选址打井,那就前功尽弃,是一种不负责的态度!”
“嗨嗨,又不是花他书记杨天亮的银子,他当然不知心疼么!”
“另选址打井,也不是不能选,那么,前一个半截子井的工程损失谁认呢?”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要选新址是出于无奈,这里发现了古墓,又不是他杨天亮随心所欲地想要放弃原来的机井不打。”
“文物若是被破坏就不能弥补了。可是机井可以另选地址。”
“说得对,对!国家利益大于集体。至于说文物部门还要继续发掘古墓,咱可以与政府协商,让国家给村上弥补一些损失,我想,这是合情合理的。”
深秋的一个夜晚,东岭村的乡亲们像往常一样,男女老少端着个饭碗,从自家走出,汇集到村子大槐树底下,或蹲或站,或坐在砖头上,边吃饭边闲谝。他们谈天说地,说古论今,春花雪月,无所不说,就像大家议论的村子打井要选新址的事,在这“老碗会”上,纷纷议论了个淋漓尽致。
此时,从外面办事回村的杨天亮同一个家族的三十多岁的杨天祥正好行至在“老碗会”这个地点,闻听有人说杨天亮的坏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听声辩人,“嗨嗨,又不是花他杨天亮的银子,他当然不知心疼么!”杨天祥寻声走去,在昏暗的月光下,对着正端着老碗谝闲的杨顺展愤怒地斥责道:
“你刚才说杨天亮不是花自己的银子不知心疼,这像一个有良心的人说得话吗?为打井,杨天亮黑不当黑,明不当明,一门心思扑在打井上。村里穷,他给在外的东岭人写恳求信让捐钱,几经周折,总算有了收获。这笔钱没敢胡折腾,拿来打机井,他深知这笔钱来之不易,对任何开支都让会计精打细算。至于为啥放弃正打的机井,众所周知,是因为发现了古墓,文物局查封了正在发掘,并且建议咱东岭重新选址打井,现在你不顾事实而信口胡说,贬低杨天亮书记的威望,是丧了失良心!”
杨顺展用筷子把自己老碗“当当”敲了两下,反驳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偏向杨天亮顶个逑用!我的嘴在我脸上长着,想说啥就说啥,你少管闲事!”
此刻,杨天祥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伸出右胳膊,一个手掌狠狠地打在杨顺展的脸上。杨顺展手中的饭碗也因身体幌动掉在地上“咣”地一声烂掉了。他用手摸了摸鼻子,觉得粘糊糊的,断定是出血了,于是恼羞成怒,一下子扑向了杨天祥。
杨天祥乘势一闪,杨顺展扑倒在地上。杨天祥翻身又乘机压在杨顺展身上,用拳乱打。
此时,周围的人都来拉架,劝说杨天祥算了,有话好好说。
杨顺展不服,欲向杨天祥扑去,但被众人强行阻挡住了。
此时,有人将杨天祥劝拉离开现场。
众人中又有人嘀咕道: “只要话不带刺,就不会惹哈乱子!”
“打井发现古墓打不下去要选址是形势所迫,杨天亮没有错!”
“确实不关杨天亮的事,是文物局建议让村上另选新址的。”
忽然有人说:“都甭再谝了,不要忘了,今黑了西岭演戏呢!快走快走,小心去迟了看个半截子戏后悔!”
“走,走!”
“走,走!”
为了防止杨顺展又去找杨天祥吵架,杨顺展的兄弟杨顺通就把哥哥劝走去西岭看戏去了。“老碗会”就这样结束了。
当天晚上,杨天祥就去了杨天亮家,将其在“老碗会”上听到的议论转告给了杨天亮,特别是将他与杨顺展吵架一事做了重点叙述。
杨天亮和谢瑶环认真地听取了杨天祥的叙说,不因为有人说自己不好听的话而生气,也不因为杨天祥维护他杨天亮的名誉而兴奋,而是表现得很平静。他时而抽烟,时而喝茶,期间看杨天祥一根烟快抽完时,又从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对方。表面上淡然说笑,可心里却翻江倒海,万马奔腾。
杨天亮淡然地笑着说道:“常言道,背过皇帝也有人骂呢,何况咱是农业社一个芝麻官。再说,群众议论也是正常的嘛!说得错与对,水平高与低,都不是啥原则问题。但是,绝不能压制民主,堵住人的嘴,言论自由嘛。当然,你当哥的听不惯谁说我的不是,也是你的自由权利。从情份上说,我和你都是一个太爷的,属本家子人。你操心我,我感谢你当哥的。可是作为我要有大肚量。对于各方面的意见,我都要倾听,看谁说得对,说得可以促进我的工作,我就要采纳。比如说县文物局发现了古墓有文物价值,不让咱继续在这地方打井,而建议重新选个井址。那么,群众质疑,对于前边这个井的投入损失谁来负责,这话反而把我提醒了,提醒我把这个问题向上级提出来,让政府给咱解决。因为是县文物局为了发掘文物而造成我们中断打井,造成的前期经济损失,当然得由政府来买单。”
此时,笼罩在杨天祥心头的阴霾也渐渐消散,他觉得杨天亮的境界比常人的就是高,要宽广。看问题看得透彻,看得全面。此时,他觉得与杨顺展吵架太冲动了,不应动手打人家杨顺展的脸。唉!唉!心里真不好受,就像孩子做错了事。他的脸上泛着红晕。他仰着脸,吐出一串烟圈,瞇着双眼,仿佛方才与杨顺展的吵架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此刻,谢瑶环乘杨天亮与杨天祥谈话的空间麻利地为其擀了一碗长面来,又切了一些葱花,把调料调好,端了上来。她热情地递给杨顺展,说:“知道你还没有吃晚饭,趁热快吃吧!”
杨顺展知道都是自家人,也是肚子饿得慌,一个激灵,从思绪中挣脱出来,激动地说:“哦!哦!弟媳妇你好麻利,这么快就把饭做好了,那我这个当哥的就不客气了!”说着,接过饭碗,大口地吃了起来。
杨天祥吃罢饭,与杨天亮俩口子说了一会话后就告辞回家去了。
这一天晚上,杨天亮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想,对于群众的议论,不应一概否定,而应冷静分析,择其善者而从之,就像农夫选麦种,先用粗筛子,再用二细筛子筛,最后用细筛子筛,经过精簸细拣,最终才能获得优质的种子。杨顺展的话虽然带刺,听起来刺耳,但却如警钟在耳畔惊鸣,令人沉思!还有人提到若是打井另选新址,那么对于前期打井的损失由谁来认,这些观点,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是文物局要来查封这个地方搞文物发掘。好了,明早我去找公社唐书记,让他和我一块去县上反映这一问题,尽量为东岭减少一些损失。
次日早上,杨天亮叫上支部副书记封长忍和大队会计杨红旗,一同去公社欲找唐书记,想要反映关于文物局察勘古墓不让打井而建议另选新址所造成的前期损失一事。
在路上,杨红旗说:“文物局是县上的单位,不知唐书记敢不敢向县上反映?”
封长忍说:“嗨!嗨!咱的东岭村是唐书记抓工作的一个点,他怎能不为东岭着想呢?”
杨红旗嘿嘿一笑说:“有些干部滑地像泥鳅一样,为了自己升迁,就不愿得罪上司。”
封长忍说:“若按你的说法,那咱仨就不去公社反映问题了?”
杨红旗哈哈一笑说:“不是,不是,我仅仅是个猜测罢了。”
封长忍说:“当然,你说的个别干部,的确存在,像你所说的那样,为了往上爬,害怕丢了乌纱帽,就会采取阴阳两种作法,一是表面说为村民着想,会向上级反映问题,争取解决问题;另一方面,言行不一,口是心非,怕得罪上面,而根本不反映,或者敷衍了事。”说到这儿,封长忍稍停顿了一下,点燃一根香烟,抽了一口,信心满怀地说,“但是,我敢说,唐书记绝对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干部!”
杨红旗爽朗地一笑说:“那就阿弥陀佛,借你吉言,但愿如此。”
此时,一直沉默不言,洗耳恭听的杨天亮,终于笑开尊口道:“你二位的看法各有道理。只所以看法不同,那都是从一些生活现象中得出的结论。由于生活中确实存在一些这样的例子,而这些例子又是形色各异,而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故而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不过,我想唐书记这人绝不像个别一些干部对咱东岭的事敷衍了事。他是一个公社的领导,又是抓的咱东岭工作,若是听了咱们的反映,一定会立即向县政府和文物局反映让补偿一些损失的。”
杨红旗说:“但愿如此!”
封长忍拳头在空中一挥,充满信心地说:“十拿九稳!”
他们三人一路说笑,继续前行。
此时,秋天的朝阳光茫四射,公路两旁是笔直挺立的两排杨树。喜鹊在不停地“喳喳喳”地欢叫,且“扑噜噜”地在树枝间起伏翻飞。
杨天亮他们三人走得很快,当赶到公社时,公社还没有上班,于是他们就耐心地等着唐书记上班来。
然而,他们等了两个多小时后,其他人早已到了工作岗位,但还不见唐书记,杨天亮就问工作人员,回答是县上有紧急会议,唐书记昨晚就去了县上。
唉!唉!空跑一回。杨天亮他们把脚一跺,无奈回返。
在回家途中,杨天亮说:“是这么,我提议回家后,今个下午在大队部召开个村民大会,把一些大伙关心的事议一下。”
杨红旗问:“那都要议些啥问题?”
杨天亮说:“中心问题就是把咱领导班子目前的想法给大伙亮一下,不要让大伙再误会咱们了。”
封长忍说:“这样办也好。至于咱几个人向上反映要求政府对井上补偿损失一事能否如愿,那就不是咱决定的。即使未能如愿,也少些埋怨。”
杨红旗说:“说得对。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咱努力了,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杨天亮说:“嗨嗨,只有咱不懈地向上反映,政府肯定会同情咱,给一笔补偿金的。常言道只要心诚,石头也会开花的。”
封长忍说:“你是村上的领头雁,只要你不懈气,事情总会成功的!”
杨天亮鼓足信心地说:“我们要把赔偿的事非办成不可!”
杨红旗和封长忍不约而同地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三个人一路说笑,走在回家的道路上。杨天亮瞬间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心潮波涛起伏,觉得自己这个东岭的带头人任重而道远。东岭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都在盼望着他这个年轻的支部书记。
当天下午,东岭大队放开了高音喇叭,杨天亮用高音喇叭通知道:“全体社员同志们,今天下午两点半,在大队部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希望大家按时参加!” 接连通知了几遍,接着就播放革命样板戏《红灯记》和《龙江颂》的经典唱段,还播放了一些陕北民歌。在生活贫困,文化娱乐形式稀少的那个年月,东岭人只要耳畔响起高音喇叭里传来的歌声,就一下子像久旱的禾苗得到了一场透雨舒枝展叶,精神顿时意气风发,热血沸腾!有的老人嘴角叼个旱烟袋,倒背着手走进大队部院子;有的老太婆一手提个小凳,一手领着小孩;有的年轻姑娘和媳妇,胳肢窝夹着一把麦杆,两手掐着帽辨,一边说笑,一边走向大队部。
在会议没开始前,会场上谈天论地,天南海北,笑声,喊声,娃们的哭声,以及喇叭的乐曲声交汇在一起,那场面真是壮观,令人眼花缭乱,心情振奋。
两点半时,会议正式开始。
杨天亮首先发言,他说:“今个请乡亲们来开会,想必大伙有人已猜到了议题了吧,那就是大家一直关心的打井一事。有人担心打井出现了意外情况,有古墓出现,文物局建议让咱村另选新址打井,那么造成前期的财力、人力损失这些事谁来负责?该不该让政府给咱把前期的投入损失弥补一下?还有人从热爱集体的角度对我和别的干部有点抱怨,我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反映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家都操心村上这个机井的今后命运如何发展,一个目的,盼望东岭早日把井打成,以保障在大旱之年能给庄稼浇上水,获得五谷丰登!”杨天亮说到这,喝了两口茶水,接着说:“我这个干部是东岭村的公人,而不是我小家庭的家长。因此,大家对我都有建议权。只要对集体有利,至于方式方法,或者语言刺耳,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常言道白糖虽甜不治病,良药苦口才治病。今个儿请大家来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就选址一事和前边机井半截子损失一事,大家充分议一下。”
七十五岁的封老三老汉松开嘴上叼着的旱烟袋,放出一股呛人的烈性烟味,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说几点。第一,今个儿下午召开这个村民大会很好,我很赞成。把大家请来让自由发言,这是尊重每一个社员的表现,是在体现民主;第二,关于让上边赔井的损失么,我想,把损失应详细地计算一下,比如财力多少?人力又是多少?等等,做到有根有据地向上级提出;第三,为了让新选井的工作顺利进行,我建议大队预先请文物部门来勘探一下,以做到新址与古墓没啥牵扯。我就说这些。”
杨天亮听了封老三的一席话,心里十分激动!他说:“俺封伯的一席话说得很实际,很有份量,他建议把前期打井投入的财力和人力损失各是多少计算出来,这倒给我们干部提了个醒。再就是在新的井选址以前,最好叫文物部门来勘察一下,以避免出现前边打井的意外,这些建议真是金玉良言,份量很重。我代表大队所有干部向封伯表示感谢!”说着,他从台上站起身,其他干部也站起身,向封老三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刻,会场上响起雷鸣般地掌声。掌声过后,杨天亮让大家继续发言、
杨顺展这天也来参加了会。他坐在会场东北角的一个碌碡上。在大家都小声嘀咕说话的时候,他忽然举起右手,以向杨天亮示意他有话要讲。
杨天亮并没有因为杨顺展昨晚在“老碗会”上对他带刺的议论而计较心有不悦,而是热情地把手一挥,说:“大伙静一静,请允许杨顺展同志讲话。”
此刻,大伙头一扭,齐刷刷的目光一齐投向东南方向在碌碡上坐着的杨顺展。大伙满以为杨顺展今天会大发牢骚,要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中出一口昨天“老碗会”上被杨天祥打了一顿的闷气。于是,不少人悄悄议论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要让他讲话,小心把今个儿会场给搅乱了!”“如果杨顺展今天在这会场合胡咧咧,小心有人扇他小伙子的嘴巴子!”
正当大伙议论时,杨顺展发言了。
杨顺展说:“我是个咱东岭的人,当然关心咱村上的事。我想,在座的各位和我都是一个心情。文物局建议咱放弃正打的井,让另选新址。选址另打井当然不是不行,但对于前期打井的损失得让文物局给咱村先赔偿。至于赔多赔少,那就看咱村干部的本事了。我只上过小学,文化程度不高,但也热心关心集体的事。不过我恨自己水平有限,不善于表达,所以,有时爱发牢骚,词不达意,难免在某些地方伤乎了干部,比如昨晚我说话就太冲动,请杨书记原谅。”说到这,他向主席台杨天亮鞠了一躬。
此刻,杨天亮万分感动!他拿了一盒宝成牌香烟,从台上走到会场东南角,给杨顺展敬了一根香烟。杨顺展很热情地接了过来。
此时,不少还为杨顺展捏了一把汗的人,顿时意外欢喜。因为,人们不愿在这个场面看见有人贬损杨天亮而发生吵架的事。人们盼望能开成一个畅所欲言的民主大会,都为东岭以后的发展献智献策。现在见到杨天亮和杨顺展干群之间的关系融洽的场面,无不为之高兴!大家掌声响起,刚才担心的心情此刻转化为惊喜而欢快。
接着,大家又踊跃发言,除了关于打井的中心议题外,还商议了其他事项。
会议在团结奋进的气氛中结束。
三日后的一个清晨,公社党委唐书记身披霞光,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性通讯员来到东岭寻找杨天亮,行至到大槐树底下,就听说杨天亮没在家,而是和村领导班子下地去选打井的新址,就干脆没去村大队部,而是直奔田野去。
再说正在田间一块叫内陆高地的地方用肉眼向四周观察的杨天亮和杨红旗、封长忍等人,听说唐书记和通讯员来田间寻找他们,他们喜出望外,果不其然,远远就看见唐书记与通讯员的身影,于是就都奔迎过去。
杨天亮在奔迎中,不停地向唐书记招手示意不要过来了,停下来等待他们过去。然而,唐书记虽然明白,但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终于,杨天亮第一个跑到了唐书记面前。他拉住唐书记的手,激动地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前几天一大清早我和副书记、大队会计一道去公社找你,不料你去县上开会。你今个儿倒找上门来了,真个儿是好运当头!”说着,杨天亮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包宝成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唐书记,又用打火机给点着。
接着,杨天亮又抽出一根香烟递给通讯员。然而对方说了声谢谢,婉拒不抽。
唐书记说:“你们找我要反映的事,待会回到村部,边喝茶边说不迟,现在么,我和通讯员来到田间,你就领我们去看以下你们新选打井的地址吧!”
杨天亮说:“行啊,你看一下也好!”言罢,就领唐书记去了他们方才查看新址的地点。
在新址那地方,唐书记远望望,近瞧瞧,在周边还来回走了几遭,表态说:“可以,可以。”
看完打井新选的场地,杨天亮和唐书记一行又到村里。唐书记欲向大队部办公室而去,而杨天亮却热情好客道:“客随主便,大队部就不去了,还是到我家里去!”
唐书记婉言道:“因工作上的事,常常麻烦你家属,我心里不安啊!”
杨天亮说:“哪儿的话!为了俺东岭能脱贫致富,你费尽了心血,今个儿又来视察工作,俺感谢还来不及哩!再说,吃咱个农家便饭,也谈不上作风腐化。你怕个啥?”
唐书记哈哈一笑说:“你这个杨天亮呀,这么热情,若我不去,对你也是不礼貌,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在杨天亮家,他们一边交谈,一边喝茶。
唐书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大队会计、副书记一同找我是关于前期打井的损失问题吧?”
杨天亮说:“你真不愧是东岭的贴心人!你是当代诸葛,能掐会算,是是是,正是这个事情!”
杨红旗美美地抽了一口纸烟后说:“自从文物局把井查封后,村里人都在担心前期打井的投入损失很大,如果政府不认,村里可就惨了。可是,若由村里直接给文物局提出来,怕不妥当,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村班子决定先向公社反映,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了力度,你说呢?”
唐书记说:“我今个儿来村上,正是为了这个事。我是公社负责人,也是抓咱东岭工作的干部,从感情上讲,我与东岭不分彼此,是一家子。再说,向县上提出要点损失费,合情合理。
封长忍迫不及待地说:“唐书记,你说得没错,说到东岭人的心坎上了!昨天下午,村里就此事还召开了村民大会,一致同意争取这笔损失费用!”说着,封长忍把椅子向唐书记挪近了一点,又给唐书记递上一杯茶,接着又递给一根香烟。封长忍着急地问道:“唐书记,你把咱村这事最好能早点反映给县上。”
唐书记笑说:“其实,在这次县上开会的空儿,我已经给主管农业的夏芒仓副县长反映了。他识大体,很痛快,当即把文物局长叫到他办公室,让他把查封井由文物局发掘的情况作了汇报。当即责令让文物局在一个礼拜内给东岭机井补偿损失。今天我来村上,就是给你们报喜的!”
此刻,封长忍激动得像个突然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拍手叫好!
此刻,杨红旗兴奋地用右拳在自己左手掌上猛击一下,说:“啊呀呀!天助东岭,东岭人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唐书记!”
唐书记淡然一笑说:“干部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为东岭争取正当利益,是我的本份!”
杨天亮此时更是兴奋万分,他是个乐天派,本就爱好武术,有幸又当了几年侦察兵,不敢说是百炼成钢,武艺绝伦,但也是可圈可点的。当听到唐书记已经把井上要弥补的损失一事已向主管农业副县长做了反映,并且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答复时,他怎能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起身走到院子,让唐书记他们站在一边。
唐书记不知何意,就问:“你要干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杨天亮健步走至院子中央,“咚咚咚”地来了几个空翻,然后又打了几拳脚,又劈了几个单叉,最后向唐书记抱拳说:
“唐书记,你为东岭人日夜牵挂,今天我以最诚挚的心情,以与众不同的形式向您致谢!”
这里,唐书记和在场的人对杨天亮拍手叫好。
这个时候,谢瑶环早已把煎饼摊好,放在一个大圆瓷盘里端放在饭桌上,还把大葱相伴炒成的羊葱丝和火镰片豆角菜,还有醋熘白菜、西红柿炒鸡蛋都用碟子盛好放在桌子上,当然还有一瓶西凤酒。她站在门口,一边用手解围裙,一边对着杨天亮说:
“天亮,别再弄你那两下了,快请唐书记他们回屋吃饭!”
此时,杨天亮就停止了打拳,两手朝前胸一握说:“进屋,进屋,快快进屋吃饭!”
众人于是进了屋。
大伙坐在饭桌前,看着眼前丰盛的饭菜,闻着扑鼻的菜香,纷纷夸赞谢瑶环的做饭手艺。
杨天亮打开酒瓶,先给唐书记和通讯员斟上酒水,然后给杨红旗和封长忍倒上酒,接着给自己也斟上一杯。他端起酒杯,站起身,兴奋地说:
“为唐书记对东岭工作的贡献而干杯!”
此刻,大伙全站了起来,把酒杯碰在了一起。
吃完饭后,唐书记让杨天亮尽快把弥补的损失列个详细单子给他,以便他与县上谈判时用。
杨天亮对唐书记说:“我还想说个事。”
唐书记说:“你尽管吭声。”
杨天亮说:“也许我这个话说的有点太早。”
唐书记说:“但说无妨。”
杨天亮说:“如果选上新址打井,最好能请县文物局来勘探一下,看有无文物。这样一来,就可预防意外事情的发生。”
杨天亮的这个想法,引起了唐书记的兴趣。他当即让身边的通讯员用笔记录在工作日记上。
沐浴着后半天秋阳的西照,杨天亮将唐书记送出东岭。
次日上午,东岭村杨红旗会计将唐书记要求弥补井的各项损失的明细表送到了公社办公室。
四天后,县政府对东岭村关于文物局发掘古墓为东岭补偿的各项经济损失作了处理,同时带有救济性的款项也一次性支付给了东岭村委。东岭村一下子沸腾了,人们纷纷热议道:
“杨天亮一班子人还是本事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到了这么多钱,不简单!”
“我看呀,杨天亮办事还是像他爸,老书记杨汉章办事就有气派,利索地很,到了杨天亮这一辈,更有本事,真是长江后浪赶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呀!”
“哎哎,红花还得绿叶配。也因为公社唐书记抓得咱村工作,帮咱东岭向上边要钱哩!”
“我看呀,大队应当给公社送个感谢信或锦旗什么的,表达一下咱东岭人对公社的感激之情,以后只要有啥好事,公社就会优先考虑咱东岭的。”
群众热烈的议论深深地滋润着杨天亮等领导班子这些人的心田。杨天亮经与村委班子成员商议,决定采纳群众意见,准备给公社送一面锦旗,以表达东岭人对乡政府的感谢之情。
可是,锦旗的内容写啥呢?夜已经很深了,皎洁的秋月辉映在杨天亮的窗户纸上,与房内杨天亮的灯光交相辉映,照在杨天亮的脸上。他伏案提笔,心潮波涛起伏,回想起唐书记在东岭“包点”工作的点点滴滴,于是,一行行诗句像清澈的泉水从他的心海流入笔端:
亲近东岭
像鱼水难以分割
村子贫穷
致富操心把泪落
打井征途遇坎坷
他与相亲同脉搏
弥补费用到东岭
书记功劳不可没
紧跟党政创大业
东岭明天定康乐
次日一大早,杨天亮让杨红旗专门去县上一家门市部将以上内容写上,精心制作了一面大型锦旗。
第三天早上,日出天晴,阳光普照。东岭那棵千年古槐树上有几只喜鹊“喳喳”欢叫,与村部喇叭播放的歌声交汇在一起,形成一曲壮丽动听的旋律,在东岭村的上空回荡。在大队部门前,涌来不少社员,他们围着三辆四轮拖拉机在热烈议论着。其中一辆拖拉机上放了一个大鼓,上面配有一个男子打鼓手,在“咚咚锵”地敲打着,其余两个车上是几个敲锣的壮年男子,在装大鼓的车上还有一个横杆,上面挂着一面锦旗,内容就是由杨天亮作的那么些个诗句。上午九点多钟,送锦旗的三辆拖拉机缓缓开动,离开东岭,在杨天亮一班人的带领下,向着公社驶去……
公社坐落在古镇最东头,道路较窄,又逢集日,且通往公社只有一条路。在经济不发达的那个岁月,庄稼人日常消费的一切资料,把希望都寄托在集日这一天。街道上车水马龙,卖菜的、卖农具的、卖核桃枣的,还有耍猴的、补鞋的、钉锅的、耍马戏的,是应有尽有。
当杨天亮带领的拖拉机行至集市入口时,见如此拥挤混杂的场面,顿时兴奋和忧愁交织在一起。兴奋地是来公社送锦旗,忧愁是车辆难以通过。为了不耽误事,杨天亮当即决定,让所有人都下车,留下三个人看守拖拉机,其余人抬着锣鼓从街道敲过去,直敲到公社里边。
于是,“咚锵”,“咚锵”,“咚咚咚锵”动人心弦的锣鼓声引来了百千双惊喜的目光,人们争相观看,同时让道,其场面甚是壮观。
忽然,杨天亮耳旁传来“抢人了,抢人了!”的喊声。他示意停下锣鼓,他朝前方一看,群众闪开了一条道,一个光头男子手中攥了一个小包在拼命朝前跑,后面一个年轻媳妇在哭喊着紧追!天助人愿,突然,一个卖辣子的推车子由人堆中推到路中间,偏偏挡住了逃跑的“贼娃子”。瞬间,受害的年轻媳妇抓住“贼娃子”的衣角,与其撕打。那女子哪是“贼娃子”的对手,“贼娃子”三拳两脚就将追他的女子打得满脸是血。周边有人喝斥“贼娃子”住手,可是“贼娃子”从腰间“唰”地一下,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挑战似地点了两下头,瞬间无人再敢吭声。
就在这邪恶横行的千钧一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向来好打不平的杨天亮怒火万丈,拨开人群,凌空而起,猛然间将“贼娃子”一脚踢倒制服,缴了其凶器,扭住其胳膊,与后来赶上帮忙的封长忍和杨红旗等群众将“贼娃子”送交至派出所。
警察与杨天亮和受害女子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将被抢的钱物还给了受害,接着对杨天亮他们见义勇为的精神表示赞扬。
受害女子对警察和杨天亮一行人叩头连声说了几个“谢谢”便离开了派出所。
杨天亮与警察说了声“再见”就去公社送锦旗去了。
“咚咚锵”,“咚咚锵”……
杨天亮一行人将锣鼓敲进了公社大院。听到锣鼓的声音后,唐书记和办公室所有干部走出办公室,将杨天亮敬送的锦旗迎接到手,并请大家进了会议室并敬烟上茶,亲如一家。
唐书记让办公室主任给灶上打了招呼,好好做上一顿饭,中午招待东岭的来人。
在会议室,唐书记激动地说:“你们给公社送来锦旗,我们受之有愧!因为我抓咱东岭村,工作还做得很不到位,没啥大的起色。关于给村上申请的补偿用,是政府给的,这有主管农业的夏芒仓副县长的功劳。若不是他为民办事,心系百姓,那还不知这钱何时到手呢!”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和公社全体同志对东岭人表示感谢,我们要以此为动力,把各项工作搞好。为了东岭早日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做出更大成绩!”
中午,公社唐书记热情地宴请了东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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