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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明兄弟》长篇小说连载(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章)(张国东 著)

发布日期:2024-03-05 08:16:14 

                        第三十四章 画里画外
 
 
 
       周末那天,社员们不约而同地来到文学美术社。子明准备了一些中幅和小幅的作品,挂满了墙壁。从画风上看得出,绝非出自同学之手,会是谁呢?子明俨如学生一般站立一旁,陌生的面孔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在大家沉浸于田园花草的意境中时,晨燕隆重地介绍:“朋友们,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画儿,不是我们中的某一位同学画的,而是一位种草莓的农民。”
       晨燕的话音刚落,大家便朝那位陌生的男人投去了钦羡的目光。真是不可思议,这些别具一格的绘画竟然出自农民之手,令社员们啧啧称赞。学子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画呀画呀,灵感哪里去了?创意哪里去了?内涵哪里去了?同学们开始怀疑自己。正如东明所说,子明的画是从地里“种”出来的。大学生们无可比拟,有人想与子明攀谈,有人想向子明请教,但最终都沉默了,给自己留下思索的空间。平淡而又短暂的集会结束了,社员们各自回去。高总这几天很少说话,正一门心思地琢磨子明的画作,想从中找到点儿启发,或许以后能用得着。
晚上,晨燕和李娜与其说是感慨万千不如说是胡思乱想。李娜问道:“晨燕,我们给子明哥办个画展怎么样?”
“画展?在我们的活动室?我们都是学生,真正办画展的费用你出得起吗?反正我是出不起。”
       “真想子明哥能留在北京。”
       “我们可以帮他找工作呀!”晨燕这才说到点儿上。李娜会心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躺下睡觉去了,但愿在梦里,她能想到一个好主意。
        翌日,天刚蒙蒙亮,小娜就起了床,吃个面包喝杯茶就准备出发了。
        “小娜姐,你这么早就去学校啊?”晨燕莫名其妙地问。
        “不!”
       “那你去哪里?”
       “晚上回来再告诉你。”
       小娜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驱车径直朝菜市场骑去,她想看一下信息栏,搜集一些招工的信息。那些信息,有的已经很久,有的不合适。小娜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拍下几张后,辗转来到另一条街道,挨门挨户地查找。等她赶到学校时,差一点迟到,看到晨燕笑了笑,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晚上,她们再次回到共有的小屋。晨燕洗了两个苹果,递给小娜一个问道:“小娜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早上去干吗了?”
       “我去看了一下招工信息。”
       “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让子明留下来喽?”
       小娜依旧是点了点头,晨燕也就正儿八经地问:“有什么收获吗?”
       “有,不多,你也来琢磨一下。”小娜说着拿出手机,把拍下来的信息念了几条给晨燕听听。
       “打住!有一个招园艺师的,我觉得不错。”晨燕说道。
       “嗯——我也这么想,就是不知道人家要求有多高。”
        “这没关系,可以问问嘛。”
       小娜再次点点头,趁热打铁给子明发了一条信息:“子明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呀?”过了一会儿,子明回复:“我暂时没打算回去。”
       小娜这是抛砖引玉的问话,可一问一答之后,却沉默了,没有继续发信息,似乎觉得还不是时候,应该等今晚过了,等到明天。此时的子明倒没有多想,他很清楚小娜的心思,而他自己也确实想在北京另寻出路。子明握着手机躺在床上,过一会儿看一下,始终都是那么一问一答两条信息,不知不觉中也就昏昏入梦了。
       朝霞透过玻璃窗照亮房间,子明洗漱好,吃过早点,拉着皮箱出发了,去一个寻觅好的地方。晨燕看着李娜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只剩了眨眼。还没到下课呢,李娜便坐不住了,向教授撒了谎,声称自己不舒服请了假,临走时也只是给晨燕递了个眼神。
       李娜出了学校并没有回去,而是给子明打了电话:“喂,子明哥,是我。”
       “李娜!你这会儿有空了?没在学习?”
       “我没在学校,我不太舒服。”李娜的回答,严格地说,并不纯粹是撒谎,她心里确实不舒服,不舒畅!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子明关切地说。
       “我也没在家,我在外面。”
       “那你……”
       “我……我想见你,我有事跟你说。”
       “我现在也没在旅馆,要不——我回去一趟?”
        “不了,子明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好吧,我不太清楚这里的位置,我打听一下,发个信息给你。”
        “好的,待会儿见。”
        李娜和子明的第一次通话结束了,子明不知道李娜会有何事。李娜满怀期待,希望这一天能够办好所有的事。没多大一会儿,李娜便收到了信息:“青果河畔,青阳大街,孔庙民间文化市场外面。”子明所说的地方,李娜去过,走上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李娜回复后便朝着那个熟悉的地方快步走去。
        青果河不是很宽,静静地流淌着,把青阳大街隔成东西两侧,一座座小桥联系着两岸的人们。文化市场就在东侧,市场内的店铺经营着字画、古玩、花鸟、小宠物……市场外的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小娜沿着河岸迈着轻快的步伐走着,有风吹在脸上,仿佛是从草莓园吹来,吹动她的秀发。她加快了步伐,知道子明哥就在前方。快到文化市场的时候,小娜看到有路人驻足围观摆摊卖画儿的,有几幅用画架撑了起来,剩下的小幅作品就直接摆在地上。看那人,不会是子明吧!小娜离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走到近前一看,果真是他!小娜悄悄地绕到子明身后。他此时正与一位大姐讨价还价,尚未发觉她的到来。那位大姐看中了画架上的一幅,也就是高总欣赏过的带有         “残缺的美”的那幅画。
       “这画儿多少钱?”大姐问道。
        “你想给多少?”
        “画是你的,应该你定。”
        “大姐,我不是专业卖画儿的,这些都是我自己画的,不怎么好,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随便给。”
        “你画的?不错嘛!随便给?那我给你二十元,你卖吗?”大姐是舍不得花钱还想要好东西。她给出的打劫价,子明听后低下了头,冷笑着没有回话。她见状连忙改口:“不行就三十吧!”
      子明抬起头,正要回话的那一刻,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给三百!这幅画我买了!”清脆而又刚劲有力的话语让子明回过头。当他看到她的刹那间,他大惊失色,瞪大眼睛凝视着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却依然没有说话。小  娜话音刚落,便假戏真做地把钱塞给子明,有没有三百谁知道呢?她接着把画儿收起来揣在怀里。
        “哎——你这……不行我再加嘛!”大姐急也没用了,没戏了,也只得没趣儿地走开了。
        “子明哥,你不能这么便宜就卖了!”
        “你以为我会吗?”子明把钱还给李娜接着又说,“收摊儿吧,我们回去。”
         两个人收起画卷装进皮箱,扛起画架离开了热闹的街道,漫步于青果河畔,顺河的清风轻轻吹拂着。他们走下河堤,坐在石阶上。小娜悠悠然问道:“子明哥,你怎么想起来卖画儿了?”
       “我只是想知道,会不会有人买我的画儿。”子明含蓄地回答。
       “收获怎么样?”
        “一个上午,无人问津,刚有人想买,第一笔生意就被你搅黄了。”子明的话里带有一股风趣。
       “是不是我来得很及时?否则的话——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轻易出手的。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别的原因吗?”
        “我想……有可能的话……在北京一直待下去。”子明显得底气不足。
        “靠卖画儿?”
        “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小娜暗自心喜:“你想留下来,当然很好啊!其实,没你想得那么难,我们都会帮你的。”
        “小娜,你说有事找我,有什么事?”
       “我正想跟你说呢,就是你说的,想在北京的事啊,我有个朋友,她认识一个种花儿的,想找人帮忙。”
       “找帮工吗?”
       “嗯——是园艺师。”
       “哦,我只会种草莓,不会园艺。”
       “草莓园,园艺师,听起来差不多嘛!”
      “差远了,万一我把花种成了草莓怎么办?况且,园艺师还要会规划设计,我可是一窍不通。”子明有些茫然。
       “种什么都是种,你能把草莓种好,也就能把花种好,你画画儿不就是在规划设计吗?”
子明听了李娜所言,默默地笑了。片刻后,小娜柔声细语地说:“不行的话,我再找找。”
       “非常感谢你,可也不能为了我耽误了你的学习。”
       “子明哥,你多虑了,不耽误学习,我能赶得上。”
       “你想让我留在这里,那你要答应我,专心致志地学习,找工作的事,我自己来。”
        “那好吧,希望子明哥不要心急,会找到合适工作的。”
        “你明天准备干吗?”
        “我明天当然是去学校了,那你呢?”
        “我呀,还想再来试一下。”
        “试一下可以,但不能傻里傻气地贱价出售哇!”
        子明以笑作答,他们相互叮嘱,相互承诺,似乎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契约。
        暖暖的风轻轻地吹,傍晚的河畔,忙碌中透着悠闲,天边的火烧云遮挡不住调皮的阳光,折射着披向大地——那是一件红艳的外衣。
       “子明哥,你看!火烧云,多美啊!”小娜站起身注视着天边。子明也陪她一同站着,直到那云彩渐渐淡去……
子明回到旅馆,小娜回到住处,他们的谈话仿佛还在继续,彼此的身影挥之不去。等到晨燕回来,小娜递给她一个桃子说:“你先解解渴,听我给你说件事。”晨燕接过桃子啃了两口便问:“说吧,什么事?”小娜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故弄玄虚地问:“你猜子明哥今天干什么去了?”
       “他能干什么?出去转转呗,要不就是去找工作了?”
        小娜摇摇头说:“没有,他去文化市场摆摊卖画儿了。”
       “啊?不会吧!”晨燕惊讶之余接着又说,“我知道了,他是想靠自己的能力留在北京。”
       “希望渺茫,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帮帮他。”
       “小娜姐,你今天去找他了?”
        小娜听了晨燕的问话羞愧地低下了头,作为学生,本不该做这些校外之事。晨燕不是在责问,她也想尽快地把事情稳定下来,把小娜拉出思念的旋涡。就在晚上,晨燕给高总打电话,召他过来,开了紧急会议,商定了策略。
临睡前,子明看到东明发来的信息:“这两天可好?”子明回复道:“一切都好,请勿挂念。”有这么多人的关心,子明只能迎难而上,心中迸发出无尽的勇气。他很清楚,只有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才能让大家安心。
        第二天,子明再次来到文化市场外,展开画卷,摆放整齐。小娜和晨燕端坐在教室里,一如往常在听课。还是在老地方,子明把“残缺的美”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倘若那位大姐再次来到——管她怎么着吧,最好不要碰见她。有人围观,有人夸赞,就是没人出钱,子明并未因此而心灰意冷。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抱太大希望,奇迹和幸运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只有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往前走。
         时近中午,子明本想收摊儿回去,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那人默不作声地欣赏着子明的画作,久久没有离去,似乎对这些画很感兴趣。他的眼神最终停留在无名无题透着残缺的美的那幅画上,饱含深情地问:“这幅画能送给我吗?”子明听了眨眨眼,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男子,感到很是蹊跷——难道这人另有来头?子明细想片刻后说:“那就请你给这幅画题个名,倘若点中画意,我就送给你。”中年男子听了子明的回话,同样觉得眼前这小伙儿不简单,于是先赔上个笑脸,然后说道:“好,这样很好,请容许我稍稍想一下。”
        那位男子干脆拿起画来,仔细地看:画中除了枯萎的枝叶,几颗干瘪的草莓果儿,小狗扒开的土壤,还有什么?对!就是土壤!看那土壤,透着湿气,难道是刚洒过水?不!应该是刚下过雨,雨后会是一派美好的景象,是画者心中寄托的向往。什么都不难,难的是画出土壤的水分——这一点,需要有人能看得出,而这位高师已经站立眼前。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中年男子胸有成竹地说:“《雨后》 ,是雨后……对吗?”
       子明万分惊讶!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知道,他是神人吗?子明越想越难以置信,可他真的说中了,那确实是在雨后所画。子明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一株株草莓就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病人,急需大自然的滋养。那天刚好下了蒙蒙细雨,子明掀开塑料大棚,让雨雾润泽了草莓,虽然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却有了创作的灵感。他就满怀激情地画了那幅画儿,一遍又一遍地画,不满意撕碎了重画,直到画出被细雨打湿的土壤为止。子明真是没啥说了,耸耸肩膀笑了笑,从容地说了一声:“恩师,送给您!”那人听子明称他“恩师”,便实情相告:“不瞒你说,我确实是一位老师,教美术的,我还不曾有恩于你,何来恩师?这让我羞愧难当啊。”
        “一言之师,一字之师,您一语道破,师之有恩!”子明的言行彰显出脱俗的人格魅力和颠覆常规的文化底蕴,令“恩师”肃然起敬。子明的才华可以被埋没,但他的品性却不会,那骨子里的东西会在平凡的生活中点点滴滴渗透出来。老师给予赏识的目光,那是对子明的赞许和肯定,是莫大的荣誉!他说:“我有个学生叫高总,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认识,是我来北京才认识的,请问恩师如何称呼?”
        “叫我秦老师吧。”
        “秦老师,您是听高总说的吧?”
         秦教授点点头说:“嗯,高总和晨燕还有李娜是很要好的朋友,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是今天早上,高总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就抽空过来看看,你要相信自己,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一天。”
       “多谢秦老师的关心。您能来,我真的非常荣幸,可是我的画……”
        “一幅也没卖出去,是吗?”秦教授代为所言,会心一笑说,“可那有什么关系呢?钱并不能说明一切,别人不认可,只是欣赏角度的不同,并不代表你的画儿不好。”
       “秦老师,看来靠卖画我是难以在北京待下去了。”
        “现实一点,另想办法,我今天来找你,给你带来了一份工作,希望你不要嫌弃,虽然工资不高,但可以近距离地接触知识分子,给自己营造一个大的人文环境。这比起卖画儿更为实际,搞绘画本身就是欣赏大于金钱,倘若只是为了钱而去创作,那自打有这个想法之初就已经失败了。为创作而创作,把自己的情感融入进去,即便是孤芳自赏也是充满乐趣的,安顿好眼前的生活是暂时的,而绘画才是一生的!”子明听了秦教授一番话,茅塞顿开,感激地说:“秦老师所言极是,那我能做什么呢?”秦教授说:“我们学校食堂缺人手,你来帮忙吧。”子明听说是在大学校园,也就无须多虑,爽快地接受了秦教授的美意,那幅《雨后》也就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常住旅馆,对于子明来说负担不起。高总看出了他的难处,就接纳了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几天后,子明去学校食堂上班了。工作之余,他开始写人物、动物素描,没有基础,从零开始。高总成了他的老师,没画过的,可不是一下子都能画得像草莓一样活灵活现。不必一味地模仿别人,效法别人,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独特,也是别人所不能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东西,找出来,发挥到极致,这才是真正要做的:想到此,子明信心十足。
深夜里,高总已经睡了,为了不影响他的休息,子明把日光灯关掉,开了一盏小夜灯放置眼前。那微弱的灯光只能照见画纸上巴掌大的一块儿,子明竭力睁大眼睛,盯着画纸仔细地画着。他的眼睛酸了就揉一揉,胳膊痛了就捏一捏,脑子困了就晃一晃,看似辛苦,却乐此不疲。
        相比夜里还是白天绘画好。星期天,子明来到池塘边,看到有人在钓鱼,便撑起画架,画了起来。钓者不介意,画者更有心,等人物画好了,鱼竿画好了,水塘画好了,可就是不见鱼。鱼呢?咋都不愿上钩了?
“大哥,还没钓到啊?”子明问道。
“是啊!今天见了鬼了,一个上午,一条也没有……你也没吵到鱼呀?”
“是啊、是啊,我没出声!”
钓者不赖画者,画者反而心虚,子明把画架往远处挪了挪,这距离就是钓到了鱼也看不清了。快该吃午饭了,还是不见鱼儿,水桶里空空如也,饵料倒是少了一大半,是鱼长手了吗?把饵料拿下来吃了?钓者越是钓不到就越不信邪,“中午饭不吃了,我就不信钓不到!”
子明开始瞎想:难道真是因为我?鱼儿不想让人画?他悄悄地收起画笔、画架、颜料离开了,已经到了池塘的对岸,钓者却不知晓。就在此时,钓鱼那人头也不回地大喊:“出来了!钓到了!还是一条大草鱼,画画儿的——过来!”
“画画儿的——”钓者回过头,“嗯?人呢?”
他朝对岸望去,看到子明,一边招手一边喊:“回来!钓到了!”
子明听到呼唤,兴奋地跑了回去,展开画架便要画鱼。钓者哈哈一笑说:“你是属鱼精的吧?你一来,鱼就成精了;你一走,鱼就变笨了。我虽然不懂画画儿,但我知道,菜场里的鱼都死气沉沉的,只有这水塘里钓的鱼,画出来才有灵性。这条鱼送给你了,带回家慢慢画,水桶明天送来,还在这儿。”他说着收起鱼竿准备回去了。
“那我付钱给你。”
“不要钱,画好了,把画儿送给我就行!”看来,这位钓者蛮欣赏绘画的。
高总回到家,看到水桶里的鱼,不解地问:“你去买鱼还带水桶?”
“这鱼不是买的,是钓的。”
“钓的,钓鱼竿呢?”
“鱼是别人送的。”
“哦——你外出写生了,画得怎么样了?”
子明展示出尚未完工的画作,高总看后点头说道:“嗯,不错,作为初学者,不错,就差这条鱼了。”高总也来了兴致,与子明比着画。子明依然是先用速写的方式勾勒出轮廓,然后找到闪光点再渲色。高总则是一步到位,自信满满。出书/自费出书/个人出书/老人出书/出书流程/出书费用/出版/图书出版/出版图书/书籍出版/出版书籍/出版网
两个月后,子明系统地掌握了各种画法,基本功算是打好了,但还不扎实。他让高总挑选了十几幅可以摆上台面儿的画,再加上自己的草莓画,也差不多可以像模像样地摆上一摊儿了,总比单调的草莓画要好一些。是啊,子明又想着摆摊卖画儿了。
在食堂里干活儿,没有假期,星期天也不一定休息,有事就要请假。子明请了一天假,去了文化市场外的老地方,把装裱好的画儿一幅幅挂在市场外侧的墙壁上。这天,小娜也恰巧请了假,这次是真真正正病了。刚挂完水,她就给子明发了信息:“子明哥,你在忙吗?”小娜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想让子明知道她病了。子明看到短信回复道:“我请假了,你有事吗?”
“没事,我头疼,你在家吗?”
“头疼还说没事,我在文化市场,我马上回去。”为了小娜,子明可以立马回去,倘若换成别人,他就会找借口,不愿回去了。
“子明哥,你又去卖画儿了,你别回来,我想出去走走,我去找你。”
小娜的身子内热外凉,比别人多穿了衣服还是觉得有儿点冷。她把拉链往上拉了拉,围紧脖子。这天不算晴好,太阳唤醒大地之后就躲了起来,有风吹动,时大时小。子明请了假,不能白请,还是出摊儿了。风似乎越来越大,吹得画框不停摆动,子明按住这幅,那幅在晃,按住那幅,这幅在动。他正准备把画收起时,小娜来到跟前,子明看她面色苍白,关切地说:“风大了,我看你气色不好,我们回去吧。”其实,小娜不在家里待着,就是想陪子明走走。还没等子明把画全部收好,一阵大风直吹而来,有几幅画掉落地上,小娜帮着捡起。不想,有两幅草莓画被划破了,那两幅仅次于《雨后》,是子明较为得意的,就这样破损了。子明看着画,百般惋惜,意味悠长地说:“这风就是冲着我来的。”说完呵呵地笑了。
“子明哥,你别笑,你别这样,别自我解嘲,妹妹心里好难受。”小娜莫名其妙地想要落泪。子明沉静下来,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把画儿全部收好,往回走。小娜长发飘起,抱紧双臂。灰蒙蒙的天空毫无色彩,也许下了雨,风就会停,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下雨,那风吹得人心发慌。回到家,小娜关好窗子,拉上窗帘,不让外面沉闷的空气飘进屋里。她打开台灯,柔和的光线铺满房间,亮而不刺眼。小娜坐在床边,子明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子明说:“小娜,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身上的病算不了什么,倘若一个人心里有了创伤,就很难痊愈。”小娜情深意切地说,“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我想做你的亲妹妹,也许我不应该对你有牵强的要求,可我还是想说,子明哥,以后别再卖画儿了,好吗?我知道,你不是真想着赚钱,你自己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你只是想把自己的画儿展示给别人看。可那些路人,有谁能看得透、看得懂?我和晨燕,还有高总,包括秦教授,我们都很欣赏你的画儿,难道这还不够吗?”
“够了,有你们,我知足了!”子明瞬间湿了眼眶,坦言。子明凝视着自己的作品思绪万千,他想到了秦教授的话:“为创作而创作……绘画才是一生的。”他不想那些画只是一张张废纸,小娜在他失落时给予了莫大的宽慰。十来分钟后,子明说:“不说这个了,你躺下休息吧。”
“答应我!否则,我就不睡!”
子明看了看小娜坚定的眼神应诺道:“我答应你,今天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再卖画了!”小娜这才安了心,缓缓地躺下了。她说:“子明哥,给我盖一下被子好吗?”
“哦,好!”看这“粗心”的哥哥,还要妹妹去提醒。子明给小娜盖好被子,看着小娜安心地睡去,想着:有个可以照顾的妹妹真好。子明没有离开,守候着直到晨燕放学回来。
 
 
第三十五章 相依相伴
 
 
 
小娜和子明同在一所校园,一个是学生,一个是帮工,虽然不便见面,但是心心相印,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小娜念想着一件事:她觉得子明哥不应该是一个人,不应该一个人生活。就在她生日那天,许下了心愿。在小娜和晨燕的闺房里,多了两名男士——高总和子明。小娜以往是喜欢热闹的,可因为子明的出现,她婉言谢绝了几位同学的庆祝,让小屋里的气氛既喜庆又凝重。小娜面对着生日蛋糕,面对着闪烁的烛光,双手置于胸前深情地说:“谢谢我最要好最亲近的你们,我今天有两个愿望,愿由心生,心随人愿,希望我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接着,她默默地许下心愿。
不管晨燕能否猜得透小娜心中所愿,她都想做一件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就在此时此刻,让李娜和子明不失时机地来一个结拜——那可不是江湖武侠的专利。晨燕向高总递了个眼神,然后微笑着对小娜说:“小娜姐,你跟子明哥结为兄妹如何?”小娜早有此意,被晨燕点中,一番喜悦涌上心头,脸上泛起一道道彩虹。再看看子明,羞答答地站着,像一只温顺的羔羊。好了,时机已到,不吭声就是默认,晨燕灵机一动把任务交给了高总:“高总,你的鬼点子多,你说该怎么结拜呢?”高总笑了笑说:“嗯,依我看,不必像古人那样又是喝酒又是下跪什么的,我们是现代人,随意一点好,但也要有个形式,用我们自己喜欢的形式。”
“快说呀,什么形式?”晨燕急切地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喜欢的拥抱、亲吻呀!”高总慷慨激昂地说。
“我看是你喜欢吧,小时候可以,长大就不行了。”晨燕话锋一转接着又说,“不过——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哦!”
“子明哥,快过去呀!”晨燕说着向子明使了使眼神。
事情来得太快,子明扭扭捏捏还没反应。晨燕只得对小娜说:“小娜姐,这是你的地盘儿,你只好主动一点喽。”片刻之后,小娜伸出了手,拉过子明,并肩站着。看着他那温存的目光,小娜说道:“帮我吹蜡烛吧。”子明心领神会地说:“我们一起吹。”就这样,两个人吹过蜡烛,子明鼓起勇气说了一声:“祝你生日快乐!”
“小娜姐,快叫哥呀!”此时,晨燕比小娜还心急。
“哥——哥哥。”小娜用低沉的嗓音叫了两声。
“接着该怎么呢?高潮啊!”高总这不算助威,更不是起哄,他很想看到一种至真至纯的情意。
子明看着高总、晨燕还有小娜期待的眼神,再一次鼓起一万分的勇气,在小娜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接着又大方地把她揽在怀里。小娜把脸靠在子明的肩膀上,他不知道她已经热泪盈眶。
过完生日,小娜和子明正式结为兄妹,两个人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拉近距离,小娜的第一个愿望算是实现了。
傍晚,兄妹俩在街上漫步,小娜绕着哥哥转了一圈后问道:“哥,你来北京,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北京地方大,我想去的地方也多,有可能的话,我想去……”
“其实,像历史古迹、山水名胜那些地方,煕煕攘攘的,就别去了,明天星期天,我带你去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小娜的话打断了子明的畅想。
“是你问我,却不让我说,那你明天想带我去哪里呀?”
“你先别急着问我,我来问你,你一个人不孤单吗?”
“谁说我一个人了,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哥,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你妹妹,在我面前就别再掩饰了,我看得出,你应该找一个……”小娜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哥哥应该明白。
“找了,还不只一个,结果呢?你也看到了。”子明停下脚步,面对着小娜耸耸肩膀,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像是在醋坛里泡过的竹笋,酸溜溜儿的。
“那是她们肉眼凡胎不识英雄!”小娜义愤填膺地说。
“谢谢妹妹的高看,可别人不这么想啊!你看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有哪一点能让女孩子喜欢的?”
“哥,我知道,你肯定经历了很多感情的挫折,但那并不代表着结束。人生的路还很长,也许你的另一半指不定在哪个站台等你,只是你还没有到站而已。”
小娜的宽慰使子明有了一番暖意,他不能再消沉,要在感情的路上继续走下去。兄妹俩沿着街道,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远。妹妹想着哥哥何时有人朝夕相伴,有人疼有人爱,而哥哥总觉得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兄妹俩似乎忘了时间,等到一排排的街灯亮了,行人少了,才意识到该回去了。小娜回到家已经很晚,晨燕听到动静,坐起身来开了灯。
“小娜姐回来了?又跟你哥逛街了?咋回来这么早泥(呢)?”晨燕故意拿着腔调说。
“什么你哥我哥,那是咱哥,希望你不要酸我,小心我掐你脖子。”小娜说着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逼近晨燕,“我来了,我要掐你——”
“小娜姐饶命,小娜姐饶命……不跟你闹了,说点儿正经的吧。”
小娜收住手,刮了刮晨燕的下巴说:“那就跟你说点儿正经的,我想找一个嫂子。”小娜的想法不是一时冲动,她觉得两个人的生活才是幸福的,就像亲生哥哥和嫂子那般。
“这是你的另一个愿望?你这弯儿拐得不是很长,那你想怎么做呢?”
“又被你猜对了,我想在相亲网站上搜搜,找一个合适的,让我哥跟她联系。”小娜暂时还没有更好的主意。
晨燕听了抖抖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小娜姐,你要学习,这些事儿你就别掺和了,让子明哥自己找呗。”
“他找归他找,我也不能闲着。”
“你可不能忘本啊小娜姐,你是学生,你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晨燕,别这么严肃嘛,我害怕。”小娜说着避开了晨燕犀利的眼神。
“小娜姐,你真要这么干?”
“我保证就这一次。”
“好吧,晚安,祝你梦见一个嫂子。”
星期天清晨,小娜向晨燕打过招呼便匆匆出门。子明已在路口等着,他们一同乘车去郊外的月老祠。个把小时后,车停在了路边,兄妹俩下车朝月老祠走去。那是一个不大的祠堂,木板门,红砖墙。在祠堂的旁边有一棵连理树,树枝上挂满了福牌,牌牌上写着形形色色祈祷、祝福的文字。小娜拉着哥哥走进祠堂,他们先跪拜,后求签。小娜嘴快手快,拿过圣杯(竹筒)说道:“哥,我来帮你抽签。”
“这个能说明什么?”子明半信半疑地问。
“不管那么多,信则灵,不信则无。”小娜镇定自若地回答。
小娜晃动着圣杯,口中还念念有词:“恳求月老公公显灵,让我哥哥有个好姻缘,也希望我将来遇到一位白马王子。我叫李娜,属蛇,九月初六生,家住吉林省松花江畔;我哥叫子明,属鼠,六月初三生,家住……跟我一个家。”哗啦哗啦地摇签停了,小娜闭上眼郑重其事地抽出两道签捂在手心。片刻之后,她睁开眼,递给子明一道签说:“哥,这个算你的,看一下。”小娜再次把双手合并,似乎真能暖出好运来。待她缓缓打开手掌,便从掌缝中仔细地瞧,俨然偷窥一般。 她已经看得清签上所写: “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
“哥,你那上面怎么写?”小娜迫不及待地问。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子明低声念道。
小娜琢磨了一下说:“子明哥不用愁了,就像签上所写,一切随缘。”
“啊?可以这样想呀!”
“当然可以!往吉祥处想,就会多一份喜悦。”
“还是妹妹想得透彻,那我们就在北京等着自己的祥云瑞气吧!”
祈完福抽完签,他们把福音写在牌子上,挂于连理树,然后绕树而行。在漫步中,小娜提起了正事儿:“哥,我有个老乡,人挺好的,你跟她联系一下,聊一聊怎么样?”兄妹俩停下脚步,子明半天没吱声。小娜再次问道:“哥,怎么样吗?”
“那就联系一下吧。”
“太好了,我有她的号码。”小娜欣喜地向哥哥做了简单介绍后,拿出手机找到了号码。子明扭扭捏捏地拨了那个号,居然还真通了。他听到了千里之外传来的女人的声音,温文尔雅:“喂,你好,请问找谁?”子明刹那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我……我不找谁……我是……听说……你……”
“哦,明白了,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
子明先是瞥了瞥小娜,然后走出十几米远,继续与那陌生女子电话聊着。小娜注视着哥哥的一举一动 ,搓着双手,显得有些着急。过了一会儿,子明走了回来,似乎聊完了。小娜急切地问:“怎么样?”
“没听她说什么,她什么也没说。”
“她把电话挂了?”
“没挂,就是听不到声音。”
“哥,你就说了什么呀?”
“我说,我是一个文盲,身高一米七,不胖不瘦,只是——耳朵、鼻孔有点儿大。我又说……”子明是把自己淋漓尽致地介绍给了别人,就像药品说明书一样,生怕别人买去吃错了而耽误病情。殊不知,他的这种真诚在恋爱上只能算作“白痴”。小娜虽没经历过恋爱,但从旁观者的角度去想也能想得到。她说:“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你怎么一开始就说这个,这也结束得太快了吧,你可能不适合这种方式。”
“小娜,哥让你的心思白费了。”
“哥,别这么说,我就是觉得你不应该是一个人——没关系,也许缘分没到吧。”
事情变得茫然而无头绪,子明笑了笑没说什么。小娜拉住哥哥的手往回走,心情越发沉重。
没过几天,小娜就往家里打电话,想从父母那儿打听嫂子的事:“妈,您和我爸都好吧?”
“好,今天有空了?”
小娜很会讨父母欢心,即便有事也不会单刀直入地把事情说出来。她委婉地问:“我呀,说有空就有空,只要您和我爸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嫂子还回来吗?”
“三天两头儿地回来,她还是舍不了这个家。”
“她那边人不介意吗?”
“你说的是哪边?”
“还能是哪边,不是她又结婚了吗?她又结的哪边呀。”
“嗐!哪儿结了?她是又找了一个,没过多久,就觉得不合适,根本就没结。”
“没结,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没问,你是学生,以学习为重,家里的事少知道为好。”
说到她嫂子菊英又找的那位,已经是去年的事了。那男的拥有一颗女人心,甚至比女人还女人,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说都要问都要管。两个人逛商场,菊英想买件衣服,好不容易看上一件喜欢的,他总要挑出一点毛病不可,结果两手空空而归。去饭店吃个饭吧,他尝尝这个菜淡了,尝尝那个菜咸了,尝尝汤又太酸了,他总要去说。类似的事儿太多,菊英感到心烦,两个人就不欢而散了。
“没结……没结……”小娜不停地嘀咕着,突然灵光一闪,“妈,我跟您说个事儿,我哥他——回来了。”
“你在瞎说什么呢?”
“妈,实话告诉您,我认识一个人,跟我哥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神、说话的语气也都一样。我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真是我哥呢,我已经和他结拜为兄妹,他看起来也挺高兴的。”
“真有这事儿?”
“是真的,要不我怎么问起嫂子呢,我想——是不是给他们俩撮合撮合?”小娜所说是好事,只是太过突然,真就像月老公公一下子站到了眼前,手里还拿着一根牵牛绳一般粗的红线。妈妈惊讶地说:“小娜,你让妈好好想想,我要跟你爸说一声,等你嫂子回来,我还得问问她。”
“妈,等我嫂子回来了,跟我说一声,我自己跟她说。”
“这样也行。”
时隔两天,小娜的嫂子菊英从娘家回来了。她看上去长发披肩,身材匀称,眉目犹如京剧花旦那般上扬,脸上散乱着细小的雀斑。她心地善良,是左邻右舍口中的好女人。她给女儿带了奶粉和饼干,听婆婆说小娜有事找她,便主动打了电话:“喂,小娜,我是你嫂子,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学习还好吗?你有什么事吗?”
“哦,嫂子,你不介意我一直这样叫你吧?”
“当然不介意!”
“嫂子,你能来一趟北京吗?”
“去北京?那么远,能有什么重要事?”
“来见一个人,一个很特殊的人。”
“啊?什么大人物,让我跑到北京去呀!”
“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很特殊,假如是我哥复活了——我是说假如——是我哥在北京,让你过来,你愿意吗?”小娜一时心急,差点儿说漏嘴。
“你说什么呢?我都糊涂了。”
“嫂子,你就当是妹子邀请你来北京好吗?我知道你有的是时间,来回所有的费用我包了,可以吗?”
“这个……我……”
“嫂子,你现在拿不定主意没关系,你考虑一下。”
通完话之后,小娜耐心地等待着嫂子的最终决定。在这种情况下,妈妈胸怀大度地使出了绝招儿。就在第二天,她给菊英送去了一张去北京的车票,并嘱咐说:“去吧,去看看小娜,顺便见一见那个特殊的人,谁知道小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年纪大了,跑来跑去是个累赘,要不然,我也跟着你去。”
菊英推托不掉,只好答应了。她琢磨着:会是什么人呢?搞这么神秘,去一趟也好,既然大家都不愿明说,其中肯定特有隐情,是想让自己大为惊喜的安排吧。于是,菊英收拾好行李,准备应邀进京。
 
 
第三十六章 迟来的爱
 
 

子明来北京,是高总陪晨燕去接,菊英来北京,当然是高总陪小娜去接,还是老地方,还是那块牌子,只不过换了名字而已。为了节省费用,小娜把床铺腾了出来,自己备好了躺椅,没让嫂子住旅馆。当菊英刚看到高总时,误以为是小娜的男朋友,等他们回到家,小娜做了介绍:“嫂子,这是晨燕,我最好的朋友,这位是高总,我们的学长,他们俩才是真正的一对儿。”小娜说着特意把晨燕和高总拉拢在一起。
他们聊了一会儿,高总便回去了,子明已备好了晚饭在家候着呢。高总洗洗手坐下来说:“子明哥,你跟晨燕的爸爸是结义兄弟,那我们要不要改口叫你叔叔呀?”子明笑哈哈地回答:“还是叫我哥吧,这样显得我年轻嘛!”
“子明哥,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挺敬佩你的。”
“我就是一个认不了多少字的农民,有什么好敬佩的?”
“同样的事情要看发生在谁身上,如果发生在我身上,别人会觉得很正常,倘若发生在你身上,那可就不一样了,也就是你说的——你是一个小学生,而我是大学生。有时候,学历高了并不一定是好事。”
“理解!就说那些画儿吧,假如是你画的,别人肯定会嗤笑你——画得那么烂!”
高总听了,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高!很有洞察力,一点就透,是啊!那些画儿是你画的,你是种草莓的,所以才出乎人们的意料。不过话说回来——你画得真的很好,比我画得好。”
“谢谢夸奖,高总也太谦虚了。”
“好了,不说画儿了。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呃——应该说是女朋友。”高总这是想要引入的正题。子明反问:“你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当然有!我们每个人都有!你选择了别人,别人却没有选择你,表面上看,好像很被动,但事实上,没有选你的那些人只是过眼云烟,随风而逝,正好把一个完整的你留给了真正的她——你生命中的彩虹!”
“还能有彩虹?你很会哄人嘛!”
“我不是在哄你,相信我,你要充满信心,明天会与她不期而遇。”
“明天?”
“对!是明天,那将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高总越说越近,仿佛奇迹立马就要发生似的。
“那我明天该做什么呢?蹲在街头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形形色色的人群,正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走过来一位小姐,伸出娇嫩的手对我说:‘哥哥,你是不是无家可归了,跟我回去吧。’你说的是不是这种情景?敢情,我成了小媳妇儿了。”
“子明哥,别再取笑自己了。虽然没听你说过感情的经历,但也能体会到,很少有人理解,而我能够理解。在你的内心深处是滚烫的,渴望着拥有自己的爱情,别把坚硬的外壳套在自己柔弱的身上,等你有了自己的港湾之后,就可以尽情地去笑去哭泣。”听了高总一番话,子明心里酸溜溜的,他饱含深情地说:“谢谢!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时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走进大学校园,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找不到教室。也许,可能的话,我应该完成学业,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子明说着摇了摇头。
“完成学业固然是好,可精彩的人生并不总是局限在校园之内。校园之外,百味无穷,是我们这些大学生永远无法体会的。当我们离开学校之后,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羽翼未满的雏鸟,不经历苦难,哪能体会到幸福?相信我,也许明天一切都会改变。”
“高总说得很透彻,这是从我身上得到的感悟吧?你总是提到明天,请恕我直言,你们是不是又让我去见什么人?”
“子明哥,哈哈……不过这次不是一般的相亲,明天你将要见到的这个人,前世就是你的老婆,你们情缘未了,所以……”子明接过话茬儿说:“所以,你们硬是把前世的姻缘扯到今生!说吧!她是谁?”
“嗯——好吧,我全都告诉你。”接下来,高总一五一十地向子明述说了详情。
子明听了高总的讲述后,深为感动,想想自己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竟让大家围着团团转。他想化作一团空气,瞬间消失,不想打扰大家。然而,子明实属多虑了,大家都很乐意为他的前途出谋划策,为他的爱情牵线搭桥。子明诚恳地说:“你们想得很周到,就是不为我自己,为了小娜,我也要去见她。”
“好!好!”高总竖起大拇指,“好了,不多说了,我们要准备一下,明天,晴空万里,彩虹高挂!”
两个人只顾着说话,饭菜都凉了。是画儿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是高总的热情把两个人的心揉和在一起。高总趁着热乎劲儿,拿出小娜为子明准备的衣服和鞋子,嬉笑着说:“喏,都准备好了,快换上,找找感觉,男人的行头就这么简单,黑西装、黑皮鞋、白衬衣,换上吧,瞧瞧怎么样。”
大家的一片热心,子明是盛情难却喽,只好乖乖地换上行头。人靠衣服马靠鞍,七分长相三分打扮,子明穿上西装,精气神儿豁然而出。高总端详一番后说:“不错!很好!还要去一趟理发店,把头发整一整。”说着,他在自己的头上比画了一下。
“现在就去?”
“等吃完饭就去,明天就没时间了,这次要十拿九稳。”
这个时候,小娜也在紧锣密鼓地为嫂子准备着,再心急也要先问一声:“嫂子,坐了一天车,累吧?”
“没事,还好不晕车,趴在座位上睡了几个小时。”
“那就好。晨燕,你和我嫂子身材差不多,你那件牛仔裤,还有羊毛衫,还有鞋子,就是我说过的‘绝顶搭配’,你舍不得穿,压箱底儿了,能借给我嫂子穿穿吗?”
“小娜姐,还是让嫂子休息休息吧。”
“晨——燕——别转移话题,你可不是小气鬼哟!”
“好吧、好吧,除了小娜姐,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么大面子了。”
“省钱是次要的,主要是省时间,没工夫去买衣服了,我们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明天一天的时间都交给他们。更何况,我一直觉得,你那套衣服是最漂亮的。”好一张灵巧的嘴巴,小娜说出的话,甜丝丝地裹着蜜糖,使得晨燕不紧不慢地拿出那套绝顶搭配。小娜接过来对嫂子说:“嫂子,你穿上肯定漂亮,快换上让我们看看。”要穿别人的衣服了,菊英感到很拘谨,面带羞涩地说:“小娜,你这是准备的哪一出儿啊,咋跟相亲似的。”
“嫂子,也不完全是相亲,明天要见的那个人你很熟悉,见面就能认得出。”
“既然很熟悉,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晨燕在一旁插话说:“嫂子,你是小娜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小娜想把你打扮得漂亮一点,是有特殊用意的,说明要见的人非同寻常。我和小娜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你就当这是小娜的衣服,换上吧,看合不合适。”
菊英瞧瞧李娜瞅瞅晨燕,脸上挂满笑容说:“那就谢谢你了。”她拿着衣服,小娜拉开帐子。过了一会儿,菊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小娜眼前一亮说:“晨燕,你看怎么样?”
“确实好看!你再把嫂子的头发梳理一下会更好!”晨燕脱口而出。
小娜拿来梳子给嫂子梳好头发,在头顶上卷出几缕小辫子,俨然蝴蝶一般。再扎上精美的头花,别上闪亮的发卡,看上去确有几分姿色,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小娜看着嫂子想着哥哥:他要是还在的话,该是多么幸福!可偏偏……真让人痛惜。菊英看小娜泪眼花花的便问:“小娜,你这是……”
“没事,我就是……想哥哥……”小娜话没说完,眼泪便溢出了眼眶。菊英默然低头,被小娜带入了片刻的忧伤。小娜赶忙抹去眼泪,哀痛中挤出一丝微笑说:“嫂子还是结婚时的样子,很漂亮!可惜我哥他……”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在小娜心里,嫂子永远是漂亮的!晨燕悄悄地转过脸,她不想看到小娜姐和嫂子伤心的样子,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流下泪来。
夜里,菊英把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她躺在床上,听着躺椅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响声,体会着小娜的良苦用心,想着将要见到的那个人会是多么的不同寻常。

第二天上午,菊英穿好晨燕的绝顶搭配,精心梳理了一番后,补上淡淡素妆。小娜带她去了景虹公园,在公园入口,小娜停下脚步说:“嫂子,我在这边等你,你去吧,他在一个亭子里。”
“你让我自己过去?不是你陪我?”
“嫂子,这事儿别人不能打搅。”
“小娜,你真的在给我介绍对象?”
“嫂子,等你见到他,自然就会明白。”小娜不叫嫂子不说话。
菊英想立马知道,见到那个人,会是怎样的一幕,真相即将揭晓。她有点儿心切,有点儿紧张,缓步走进公园,穿过一片草坪之后,望见不远处的凉亭。亭子里确实有个人影,应该是他。菊英顾虑重重地走向亭子,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与陌生人见面,但由于小娜把事情搞得如此神秘,心中还是怦怦直跳,不知如何搭话。当菊英站在凉亭的台阶上时,那个身穿黑西装的男士猛然转身。就在她看到他的刹那间,她惊呆了!菊英失声叫道:“李贤!”话音刚落,她刻意让自己清醒下来,回想小娜说过的话——“假如我哥复活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凝眸而视,确定不是幻觉,可他不应该是小娜的哥哥,不会是李贤;但他看起来就是李贤,婚礼上,李贤穿的就是这样的西装。就在菊英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时候,子明向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小娜的哥哥,但我不是李贤。”
“这是怎么回事?小娜让我来北京见一个人,还说很特殊,是你?我知道你不是李贤,那你是——”
“是的,我就是你要见的人,小娜说你昨天到了,让我今天来见你,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子明说着凝视她片刻,不由得心生暖意,感到一股脱俗而又纯朴的气息在身边荡漾,这不是一般的村姑所能散发的。子明从未这样“大胆”地看过一个女人,看得她侧过脸低下了头。
“是我的一个兄弟介绍我来北京的,快一个月了,他女儿和小娜是同班同学,你见到的那个就是。”子明接着说,“我叫子明,小娜见我和她哥非常相像,就认我做了哥哥。我就把她当亲妹子,是巧合也是缘分。她一直很关心我,想帮我找……很高兴认识你。”经历了风吹雨打之后,子明不再是青春萌动的毛头小子了,关键时刻,他的嘴巴顺溜儿了许多。菊英抬起头,看着子明那熟悉而又温情的眼神说:“是的,你跟她哥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她哥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似乎李贤能给我的别人都给不了。”
“你还惦念着他,不能忘怀?”
“忘不了。”菊英深情地回答。
子明掏出纸巾垫在石凳上,两个人面对面坐下,看着亭外的月季花,一时间都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菊英问道:“你怎么想到来北京?”
“来开开眼界,我在家里是种草莓的,总不能老是待在一个地方。闲的时候画了一些画儿,后来听晨燕的爸爸说,可以带过来给大学生们看看,我就过来了。”
“你会画画儿,我什么都不会。”
“我就是随便画画,不怎么样,也等于什么都不会。听小娜说,你跟她哥感情很好,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都是粗人,什么感情啊,我就是觉得她哥实诚、细心,对我很好,这样就够了,长什么样并不重要。”
“话虽这么说,可每个人都喜欢赏心悦目的感觉。我没有李贤哥的福分,虽说他英年早逝,但毕竟和你曾经相爱过。”
“是啊,他要是还在该多好。”菊英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去走走吧。”
“好哇!”
他们站起身走出凉亭,绕过竹林,走在林阴道上,走走停停,不是情侣胜似情侣。
菊英若有所思地说:“赏心悦目只是结婚前的想法,结了婚就不一样了。”子明正想说些什么,电话铃响了。他拿出手机,看到小娜发来了信息:“哥,我去学校了,嫂子就交给你了。”
天空已经变得晴朗,微风徐徐,湛蓝的天幕下飘着片片白云,清脆的鸟鸣时远时近。池塘的水面上还有野鸭游过,在一簇芦苇荡里,一只红冠野鸭正忙着搭建自己的窝;水下的鲤鱼在蜈蚣草和金鱼藻之间穿梭;一位老爷爷正划着小船去往彼岸,将要捞起虾笼,看看今天的收获。子明和菊英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还不到半天时间两个人便熟悉了,没那么拘束,有说有笑。刚才还在池塘边,这会儿就坐在凳子上了,再过一会儿,又回到了凉亭。来来回回一个上午过去了,太阳爬到了头顶,子明感到肚子咕咕作响。他们走出公园,顺着街道前行,在一个菜市场的外围,有一家烤鸭店。他们走了进去,店主倒上两杯清茶问道:“来一只吗?”子明点了点头。
烤炉里的烤鸭色泽金黄,外焦里嫩,油而不腻,让人垂涎欲滴。只见店主把烤鸭放在砧板上,一片一片地片出鸭肉。片不到的就连同骨头装进餐盒,片好的鸭肉装盘上桌,配有甜面酱、面皮、葱皮。子明和菊英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好意思先动筷子。子明愣了片刻说:“尝尝吧,夹块儿瘦的,蘸点酱,用面皮卷起来吃,味道很好的。”听了子明细说,菊英还是不知从何下手,看样子,她是没这么吃过。幸好子明尝试过这种吃法,便夹了一片肉,蘸了酱卷进面皮送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点头。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儿,菊英也挡不住诱惑吃了起来,鲜香而又酥软,果真爽口!一只烤鸭,没多大工夫,就已吃得精光。瘦一点的子明总是夹给菊英,自己吃那半肥半瘦的。菊英这次算是过了嘴瘾解了馋。
子明和菊英离开烤鸭店时,又买了一只,分做两份,一份带给高总,一份带给晨燕和小娜。他们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几家商场逛了逛。随后,又拐进了一家精品店,菊英看上了一对儿情侣表。她毫不掩饰地对子明说:“你看,这手表多漂亮!”子明定睛瞧了瞧,稍加思索后说:“漂亮是漂亮,就是不上档次。”这是他最好的回答。倘若只说漂亮而不买的话,往小处说显得小气,往大处说那是拒绝了菊英的情意;倘若说不漂亮,那是一个巴掌打在菊英的嘴上,伤人透顶。恋爱中的言语犹如拨动的琴弦,有时节奏明快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说,有时曲调委婉需三思而后言。这迟到的爱情来得太快,似乎要快马加鞭向前冲。子明还不曾做好准备,只好说那对儿情侣表不上档次,也好给菊英一个回旋的余地。
“上档次的太贵了,这个便宜、实惠。”菊英似乎有些执着。子明笑了笑说:“等以后有钱了买高档的。”他暂且把当前之事推到了以后。他们离开精品店,菊英三步一回头,等着以后吧,既然子明说了,就肯定会有以后。
逛商场也只是凑热闹,落得个一饱眼福,转来转去看来看去,手里拎的袋里装的还是那两份烤鸭。不过,他们真没打算买东西,即便是子明想要给菊英买点儿什么,她也不会乐意,还是要拒绝的。她清楚地知道北京的消费,就子明那点儿工资,唉——实在是少得可怜!他们也只是想把心情放松,放松到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中去,可单单是看,似乎少了一些情趣。于是,菊英问道:“子明,附近有电影院吗?”
“电影院?你想看电影?听小娜说,这边有,好像就在商场旁边。”
“那好啊!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
像子明和菊英这样非情侣似情侣的去看电影就是图个气氛,根本不在乎播放的是何类型。他们找到电影院后,买了票,走进放映厅,看看场内也就寥寥几人。他们挑选了居中的座位,并肩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银幕。在那情意浓浓的气氛中,子明轻声地问:“菊英,你和李贤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呀,农村嘛,亲戚介绍的,说实话,刚开始我不太愿意,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子明接过话茬儿说:“没想到他会缠着你不放。”菊英含蓄地说:“后来发现,他真的挺好的,然后就订了婚,再后来就结了婚。那你呢?有没有缠上一个?”平凡的人说着平凡的话—— “挺好的” ——三个字,多么朴实!多么简单!却概括了一个人所有的好处,比起天花乱坠地去夸赞,更显得凝练而又贴心。
“缠谁呀!关键是,没人给我机会呀!”
“机会?会有的,那你说——结了婚的女人跟没结婚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我没结过婚,不太了解,结婚后应该会有一些改变吧,但本质上,好人不会轻易地变坏,坏人也没那么容易变好。”
“你说得有些严重了,没什么好坏,就是有时候,爱情会——管不住自己。”
“对!爱情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是这样吗?”
“是的、是的,我是想这么说来着,那你是想找一个结过婚的还是没结婚的?”菊英这是抛砖引玉的问话。子明直率地说:“遇上什么就找什么呗!有没有结过婚,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人好就行!”菊英听了暗自心喜,正当她默默无语的时候,银幕上惊险的一幕伴随着片中女主人公的惊叫传来,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子明的手。子明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紧紧地回握着她的手。菊英体会到了他传递出的心灵的感应,就把脸颊贴紧了他的肩膀。过了许久许久,菊英才柔声细语地说:“子明,我明天要回去了。”子明没有回话,只因那声小得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于是,她放大了音量再次说道:“子明,我想明天回去。”
“你说——你要回去?”
“是的,在这儿挺不方便的。”
“可小娜她……”子明不知该说些什么,迟来的爱情还能继续吗?
“我跟她说一声就行了。”
“来一天就走啊?”
“倘若不走,那要有一个让我留下来的理由。”菊英这话不是随口说出,是内心的呼唤,她已经直觉到身边这个人就像李贤一样——挺好的。
子明两眼盯着银幕默不作声,看着闪动的画面,心神不定。此时的他回想起在雨中的胡同里,抱着小娜的一幕,再看看与自己并肩而坐的菊英,情感一时间纠结万分,不知是挽留还是相送。
两个人没能等到电影播放浪漫的情节,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在经过婚纱摄影楼的时候,菊英停下脚步,看着橱窗内洁白的婚纱,回想当年结婚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她的思绪飘飘然不知所向。子明没有叫她,默默地等她回过头,相视一笑。
子明把菊英送到家门口,然后再折返回到自己的住处。临别时,子明没有说出菊英所期待的话。
晚上,高总品尝着子明带回的烤鸭问道:“你跟她见了吗?她有没有表示或者暗示什么?”
“因为我长得像小娜的哥哥,一会儿便熟悉了。”
“应该说像她已去的老公,她有没有,那个——”
“她看上了一对情侣表。”
“暗示!这是暗示!表呢?我看一下。”要不怎么说高总情商高呢,自己的事把握得很准,别人的事,他一听就透,无须细讲。
“没买。”
“啊——你拒绝了?我看她挺有女人味儿的嘛!”
“哪儿拒绝了,我就是……”
“你还要考虑呀?也是,她毕竟是结过婚的。”高总为子明感到担忧。
“也不是因为这个,我可能……我想跟我的老兄说一下。”
“哦,明白了,那你跟他联系吧,我不打搅你了。”高总说罢继续品尝美味烤鸭。
子明拿出手机,给东明发了一条信息:“哥,我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身边的两个人,所有这些眼前之事,都是因为我长得像小娜的哥哥而起。小娜(你应该听晨燕说过)她哥哥英年早逝,就认我作了哥哥,还把她的嫂子介绍给我。她嫂子昨天来北京,我今天见了她,她想回去,我该如何是好?”子明握着手机,静静地等着东明的回复。不大一会儿,手机响了,他激动地打开来看:“从直觉上说,小娜和她嫂子有何不同?”
“她嫂子,有一点喜欢,她也欣然接受了我;小娜嘛,有一点恋爱的感觉,可她真把我当哥哥了。”
“那你就把对小娜的情感藏到心底,既然她嫂子还是孤身一人,就说明她是一个重情重意的好女人,可别错过了。”
“明白了,哥哥的提醒很及时。”子明茅塞顿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把握好眼前,不要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你和她是一见钟情,喜欢就是爱的开始。顺便告诉你,我儿子前两天也相亲了,两个人一见钟情,是我的一个远方妹妹介绍的,是她的徒弟,我们正准备着给孩子办订婚宴呢!”
“太好了!订了婚就准备结婚,到时候去参加婚礼的可能就不是我孤家寡人了。”
“平凡的智慧!幸福已悄悄在你身边萦绕,等着你和她一块儿回来!”
“一定!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子明啪地合上手机问高总:“味道怎么样?”高总指着啃剩下的骨头说:“很地道,就是这味儿,你们怎么说了?”
“明天就会有结果。”
“这么说,你已经心中有谱儿了?今晚能不能透露一点?”
“早点儿休息吧,明天你们都去上学,我也要起来忙了。”
“那好吧,等你明天的好消息,听你说忙,保证有戏!”
菊英回到家,小娜和晨燕倒是没急着吃烤鸭,她们迫切地想知道事情如何。小娜催问着:“嫂子,快说说,怎么样?”
“还好,跟你哥简直就是一个人……”菊英说,“可惜,他不是你哥。”
“嫂子,是不是他不愿意?”
“他没说不高兴的话……小娜,我明天就回去了,这儿吃的住的都不方便。”菊英有意岔开话题。
小娜看到嫂子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忧伤,也为她感到焦虑。嫂子和子明哥要是不能走到一起,小娜怎能甘心啊!
“嫂子,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再住几天吧,我还没带你出去逛呢。”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要不,我再跟子明哥说说。”
“别,随他吧。”
“那我明天请假去送你。”
“小娜,你可千万别请假,我能找到车站,我这是回去,又不是出来。”
“嫂子,我……”
“小娜,你别多想,没事的。”
第二天清晨,子明和菊英,还有三位大学生都早早地起了床。学生去学校,菊英等不到想要留下来的理由便去了车站。刚出门,小娜就给子明发了信息:“哥,我嫂子去车站了。”
“收到!”子明回过两个字后便急匆匆地乘车朝精品店奔去。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又赶往车站,相信不会错过的。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售票大厅里人头攒动,瞧来瞧去不见她的身影,子明有一种预感——菊英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去候车室。她在哪里呢?当子明回过头的一瞬间,她正站在售票大厅门口注视着他。菊英早已看到他在四处张望,就等着他回头的那一刻,那一秒。
“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一样儿东西。”子明说着拿出那对儿情侣表。菊英面对此情此景,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不顾众人的目光,甩开手中的车票,扑进了子明的怀里。
“把车票退了吧。”
“那你帮我在北京找工作。”
晚上,大家欢聚一堂,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让人心喜!
一个星期后,菊英在一家超市做了营业员,子明依然在学校食堂做帮工。小娜开始旁敲侧击地说:“嫂子,你是过来人,你跟子明哥说说,你们再租一间房子吧。”
“我们才认识几天呀,我们还没……”
“没结婚有什么呀,那是迟早的事,你应该主动一点,当他是我哥不就行了嘛,子明哥从不介意作替身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说两句,那个说两句,这火候儿也就到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没多久,子明和菊英便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了。
夜幕下,月亮藏起了半边脸。菊英坐在床头,子明拿着画笔。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她的面孔,找着闪光点。是眉毛呢还是眼睛?是鼻子呢还是嘴巴?看她那勾魂的嘴角,对!就是那嘴角,向上翘起,泛着喜悦,温润而又甜美,给人想要一吻的冲动。菊英静坐着,子明细心地描绘,两个多小时后,菊英的素描画像完成了。虽然没有颜色,但她看后还是惊讶地说:“画得真好!真漂亮,这是我吗?”
“你比划儿漂亮多了!”
菊英把画儿放好,该睡觉了,一人一个被窝儿,同床却没共枕,菊英在里,子明在外。 菊英是再也睡不着了——身边躺着一个傻小子。
“子明,你见过真正的女人吗?”
“啊?”子明听不懂菊英的话意,“你不就是女人吗?”
“可我……我穿着睡衣,盖着被子呢,你能看见什么呀?”
“我……我……”子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以后再看嘛,等结婚的时候。”子明的乡巴佬儿气息卷土重来了。
“我不要以后,今天晚上我就要你看,不光要看,还要……还要……”菊英耐不住爱的冲动说,“把手伸过来。”
子明已经迷失自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相信身边的女人会如此主动。即便不相信,他还是偷偷地把手伸出了被窝,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女人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子明很想知道,却没有勇气拿出行动。菊英敏感的神经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就放开胆量,一把抓住子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子明心跳加快,手指颤抖,呼吸急促……
“这就是真正的女人,水做的女人。”菊英柔声细语地说。
世界仿佛被他们俩冻结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菊英下了床,子明也随之坐起身来。菊英拉开帐子,脱去睡衣,光着身子走到子明面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全身酥软了,失控了,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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