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一个寻常的黄昏，微风太细，空气中有着小小的躁动。袁娜站在了高三年级的办公室门口，手里捏着一个折叠了好几层的信纸。她感到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慌乱。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脚重如铅。她知道，走进了这道门，将意味什么。
夕阳的余晖斜射进办公室里，映在墙壁上的光刹那间让她醉迷。她抿了抿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了步子，到底还是走了进去，将那张纸条塞进了袁一哲的抽屉里，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
2
在走进办公室之前，袁娜是四处查看的，都没同学在。她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可她哪里知道，对着办公室的楼梯下，赵然正在给自行车上车链。刚才，袁娜往抽屉里塞纸条的一幕，正巧被他看在眼里。待袁娜从办公室走后，赵然连忙奔向四楼的广播室：“糟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什么事儿？”诗卿刚要锁门，这时，看见赵然一脸要出大事的样子，也不由得惊诧起来。
“袁、袁娜竟然把纸条送、送到咱班主任的抽屉里。”由于爬了四层楼梯，赵然正累得气喘吁吁。
“怎么可能？你确定？”诗卿听了，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差点要掉下来了。“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的。”赵然信誓旦旦，还喘着粗气。
“坏了，坏了。这下咱们班要毁了。班主任要毁了。”说完，诗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吹着浓密的小胡子。
3
班主任叫袁一哲，教功了得，带过多届毕业班，成绩斐然。他为人热心肠，对本班同学极为爱护。只要是学习上的事情，他总会百般照顾。人送外号——愿意着。四十来岁，虽然个子不高，但他长相白净，且举止儒雅。
袁一哲刚接手他们班的时候，诗卿就去找他反映了一个问题：“宿舍室友每晚都打呼噜，太影响睡眠了。”
袁一哲就点头说好。
没过两天，袁一哲便让诗卿搬到教学楼的四楼广播室里住。那时候的广播都还是手动的，放磁带的那种。因此每天上课前的广播音乐全都由诗卿来负责。
当然，袁娜也找过他一两次，具体是什么事，估计没有人知道。毕竟，从高二下学期起，袁娜就一直独来独往了。其实，起初的她并不是这样的。刚进入高二文科班，袁娜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个子不高，脸圆，有点婴儿肥，扎了个马尾辫，走路时，总是甩来甩去的。不怎么爱笑，也不爱和别人说话。
第一次月考，她的英语考了第一，总成绩第三。这让考了第九名的诗卿暗下决心：相貌平平的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我下次要考到前五。由于把她当做了超越的目标，诗卿对袁娜也就稍加关注了些。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超级努力的学生。早晨很早就到教室 里读书了，而且每次都比诗卿早到。每节课都认真地做笔记，下课也不出去透透气，独自坐在位子上，要么趴着休息，要么 发呆。晚自习下课后，回去也很晚，教室都熄灯了，她也不走，打着手电筒在看书。诗卿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如此用功的学生，没想到竟还真让他给遇上了。因此，诗卿也暗自用功。
第二次月考，出乎意料的是，诗卿排了第四名，而袁娜落到了第五名，总成绩只一分之差。以至于上课时，袁娜经常用“马上超过你”的眼神扫视着诗卿。可惜，自那次考试后，袁娜的成绩就一直落在了诗卿的后面。但她依旧努力着，每天总会很早到教室，下课后，就直接到了松树丛中读书。晚上还是很迟才回寝室。听她的室友说，她在寝室的时候，也几乎不说话。时间久了，他的室友也就习以为常了。
印象里，第一次跟袁娜说话，还是袁娜找他修手电筒。诗卿修了老半天，也没修好。“不好意思啊。”诗卿表示抱歉。
“哦。”她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诗卿放下手电筒，逃也似的离开了。
4
凭着努力，袁娜的成绩也有一次回光返照。不过，那已经是高三第一学期的事情了。那时，他们也迎来了新的班主任——袁一哲。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大家都考得不错。而袁娜的那一次，不仅是回光返照，简直是开了外挂——名列第三。这下，又轮到诗卿发来“很快超过你”的眼神了。他们之间暗自较劲。
第一次月考后没多久，袁一哲就动员大家了，说：“大家都还是有希望的。还有不到三百天的时间，大家努力拼搏。只要是学习上能帮到的事，我统统都帮。从现在起，用你们的努力为你们的未来增砖添瓦。你们愿意吗？”
说到最后一句，他动情了，振臂高呼。他的话让大家备受鼓舞，大家一起撕心裂肺地喊道：“愿意。”
袁一哲的话还真管用。宣布过后，大家都拼着命地学习， 一度到了停电的时候，全班集体要抗议。本来是晚上10：30熄灯的，袁一哲又跑去跟校方求情，延长20分钟再熄灯。大家又欢呼起来。不过，好像袁娜并没有什么反应。那是月考后的一次大休假，诗卿并未回家，而是早早来到教室。到了教室门口时，他发现教室里只有袁娜一人。她坐在第一排靠墙的位置，正冷冷地看着他。诗卿本能地退了一步，想转身回去的，可他又转念一想，等了一会儿，她的同桌楚楚就来了。他和她约好的，星期天来得早，要帮她补数学的。不能因为袁娜而不进教室吧。
于是，诗卿硬着头皮进了教室，坐了下来。教室里的时钟发出了清脆的转动声。偶尔，袁娜咳嗽了一下，偶尔又换作诗卿清了清嗓子。不一会儿，诗卿连呼吸或者发出任何声响都觉得很拘束了。但袁娜好像没受到一丝的影响。就这么愣坐了一个上午，教室里就没再来人了。快到中午的时候，诗卿紧张极了。怕楚楚来了误会，又怕她不来，白熬了一上午。因为，诗卿还打算中午约楚楚一起吃饭的呢。
十一点十分时，突然，袁娜转过头来，问道：“诗卿，我能问你几道数学题目吗？“”
“呃，嗯。”诗卿被她的开口给惊得不知该怎么回了。袁娜拿着数学卷子走到了诗卿的桌前，弯着身子，指着题目说：“这一题，这一题，还有这一题。”说着，她又翻了一页试卷。
诗卿接过卷子来，看了两眼，就拿出草稿纸来，开始讲述了。
袁娜时而沉思，时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时而捂着嘴偷笑，时而点头示意。最后，所有的题目都讲完了，袁娜的嘴角咧开了一丝微笑。由于她听得比较投入，诗卿又讲了他的创新解法。最后，袁娜点点头，笑着道：“你讲得挺有意思的。多谢你了。你的数学真好。很羡慕你，数学课能听得懂。”诗卿听了一愣，道：“我还羡慕你呢，英语都能接近满分。”
“对了，再问你一个问题呗。可以吗？”袁娜依旧笑着。她应该从来都没有如此笑过吧。在诗卿的印象里，那是第
一次。“好的。尽管问。”诗卿还以为，她会问地理的经纬度问题呢，于是欣然应允。
“你喜欢班里的谁啊？”说着，她捂上了嘴。
“是楚楚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过，班里有几个男生在追她。”她接着说。
“呃， 嗯， 呃……”诗卿听了，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口。但他的脸却红透了。这是问题吗？这简直就是在揭露秘密啊。
当他回想起来也应该问她一个这样的问题时，袁娜已经抱着书笑着离开了教室。
朦胧的情愫被袁娜的话刺破后，诗卿发现，他的心里好像照进了一束光，那是来自楚楚身上的。然而，她也就刚刚和诗卿做了同桌，他们之间才说了三回话。令他失望的是，听说，她和一群同学过生日去了。害得他苦苦等了一天。
5
“照你这么说，当初幸亏没有问她那个问题，若是问了，估计，大祸至少会提前一两个月。”诗卿想起了之前袁娜的事，不由得后怕起来。
“什么问题啊？”赵然很茫然，问道。诗卿便把他想问袁娜喜欢谁那件事给说了一遍。赵然惊得
眼睛也瞪大了，道：“说得我小心脏也在跳。幸好你没这么问，你若问，就真完了。”
“我说，最近她怎么穿起花的连衣裙呢，原来有所图谋啊。”
诗卿摇摇头：“咱们还是少管为妙，别引火烧身。”
赵然拍拍胸脯道：“任她七十二变，我这副铜墙铁壁绝对厚实。”
赵然走后，诗卿陷入了沉思。其实，袁娜往办公室送纸条这件事，诗卿早有预感。那是
几个月前的事儿了。
深秋的一个晚上，教室已经熄灯了，校大门也已经关上了。整个校园陷入了寂静之中。诗卿从四楼的广播室下来，要去厕所旁的洗手池接水洗脚。刚走到一楼楼梯的拐角处时，突然，他看到了办公室里还亮着灯，里面有个女生正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读书。诗卿扶了扶眼镜，定睛一看，那不是袁娜吗？她怎么会在办公室里？他决定探个明白。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下楼，然后从办公室的窗户里看去，果然，办公室里只有袁娜在。肯定是袁一哲配了一把办公室的钥匙给了袁娜。事情就这么简单。提起这件事，也与诗卿有关吧。
那时，袁一哲向学校申请了延长晚自习关灯，但袁娜又在关灯后留在教室，打着手电筒学习。后来，手电筒被诗卿给修坏了后，她又买了一个超大型的可充电的手电筒。
一天晚上，十一点半，诗卿记得很清楚。那晚，天气突然降温，风呼呼地吹着，异常的冷。诗卿刚脱了衬衫要睡觉，这 时，听到广播室的门在响。
“谁啊？”诗卿问了一句。他还以为是赵然来广播室凑铺呢，没想到一开门，竟然看见袁娜微低着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电筒。诗卿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地把门给关上了，连忙去穿衣服。
过了一分钟，敲门声又响起了。诗卿惊魂甫定，轻手轻脚地去开了门。
“帮我充一下电。”袁娜轻轻地说。
“哦。”诗卿没敢看她的眼睛，接过了手电筒，连忙把门关上了。
那晚，诗卿没睡着。他害怕袁娜再来敲门，还害怕因为充电这个事情，她跟他走得近，楚楚那边就有些说不清楚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诗卿就把昨晚的事给赵然说了。赵然听后，拧了拧胡须，猛地一拔，道：“尽量少接触吧。”
说来也怪。自那晚后，袁娜竟然没有找诗卿了。之后的几天早晨，他都看见袁一哲提着袁娜的手电筒到教室。
一个星期后，袁娜又频频和袁一哲说话。诗卿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害怕袁娜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把他和楚楚的事情给捅了出去。尽管，他们俩知道彼此喜欢，但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啊。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班主任知道啊。因为，诗卿的目标是要考上大学的啊。目前，没有任何事比考上大学这件事再重要的了。
果然，四天后，袁一哲就在班里说起了情感话题。已经点了几对情侣的姓了。这和点到名字还有什么区别？幸好，没有点到诗卿和楚楚。
诗卿暗自庆幸，也在暗暗躲着袁娜。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袁娜待在办公室里念书的第一天，诗卿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当时，诗卿还在想这件事，怎么想都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缘由。毕竟，自己去广播室里住，也是袁一哲出的力啊。
当大家都发现了这件事后，赵然还背地里和诗卿说了一番，道：“班主任也太好了。连办公室的钥匙都给。”
诗卿说：“这有什么关系。人家是同姓嘛。”
“可再是同姓，也是师生关系啊。”
“哎，谁让袁娜穷呢。”
也是。说到袁娜的家境，据她初中同学说，她父亲一直在
外打工。母亲病弱，常年在家。
6
家境贫穷并不是大家对袁娜行为包容的理由。室友已经对她漠视了。其实，换做谁，都可能对她冷漠。一模前的一节晚自习上，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复习。不知为何，袁娜竟忽地哭了起来，而且哭声很大。大家呆住了，都伸长了脖子看她。大概哭了三十秒，她又突然站起来，甩了一下书，走出去了。这个举动把大家给吓坏了，连最后两排正在争分夺秒聊天的同学也都蒙住了。不明所以，完全的不明所以啊。
她的几个室友开始传话了。
“有什么好哭的。自己那么晚回来，还拿手电筒一个个地照人家，看人家睡着了没有。这脑子不是有问题嘛！”
“嗯，是有问题。”后排几个男生在搭话。
“我们几个应该换寝室。要么，让她换寝室。”她的室友又继续说着。
“嘘，小点声。她可能还没走远呢。”有女生提醒。“有什么可怕的啊。是她委屈，还是我们几个委屈？”她
室友的声音很响亮。
之后，班长咳嗽了几声，示意她别再说了。但教室里已经安静不下来了。诗卿心想，糟了，袁娜出去了，该不会想不开吧。
过了十分钟，班主任过来了，教室才安静。
班主任进来查了班，发现袁娜不在，便问人去了哪里。大家都说她出去了。
班主任便出去找了。半节课后，班主任领着袁娜进了教室，袁娜低着头，扭捏着，极不情愿地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随后，袁娜的几个室友被叫了出去，但很快，她们又回来了。班主任也进了教室，转了一圈儿，便道：“一模很关键，大家做题都要认真些，审好题目。”之后，便离开了。
下课后，大家一窝蜂地跟着袁娜室友出去，问个明白。诗卿好奇，也跟了过去。她们只说班主任让她们学会宽容待人，毕竟缘分一场。
说的时候，她们还吐了几口唾沫，差点吐到诗卿的鞋上。“反正，感觉她越来越不正常。”说完，她们几个又连连叹气， “恶人先告状。”
这么一说，诗卿内心一紧，心想，她千万别把和楚楚的事告诉班主任啊。
7
袁娜做事越来越出格了，比如，她会不顾及别人，捂着耳朵大声背书。比如，在上自习时，她会拿出文具盒，狠狠地拍几下桌子。比如，课间出去时，她摔门的声音很大。但同学们对她也越来越不待见了。
一天，晚自习下课，赵然找诗卿去厕所。刚出了厕所，就上课了。
诗卿说：“你先去教室吧，我去办公室抱语文卷子。”没想到刚打开抽屉，他竟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那就是班主任的抽屉里有一张贺卡，上面赫然写着：“亲爱的袁一哲班主任……”
他吓了一跳，连忙合上抽屉，抱着试卷夺门而出。回到教室里，大家哄然而笑，诗卿蒙住了。他小声问道：“你、你们笑什么？”他们说：“她刚进来，你又进来了，你俩是不是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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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网诗卿羞得满脸通红，急忙道： “我、我冤呐。”
赵然听了，却说道：“哈哈，你还在念袁娜的名字。”诗卿
觉得那时的赵然十分欠扁，好一阵子的吹胡子瞪眼。
就因为这件事，袁娜竟然有了外号——冤呐。姓儿改成了
平声。
晚自习后，诗卿将在办公室看到的一幕告诉了赵然，并
说：“真好笑，还有人会这么幼稚地写贺卡。”赵然喝着诗卿杯
子里的豆奶，然后擦了嘴说：“如果称呼上没有后面的三个字，
那才好笑呢。”
诗卿一听，忙说：“别这么开班主任的玩笑。”毕竟，在他
心里，班主任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刚和室友的关系平息了，袁娜又不省心了，竟又和数学老
师杠上了。
一模过后，先发的是数学试卷。全班成绩都不理想，几个尖子生也才刚及格。数学老师有些恼火，因此，在校对答案时，看见大家蔫了的劲儿，就有些火了。他竟然说：“来，按照
顺序来黑板上写算法。”
轮到袁娜的时候，袁娜死活不站起来。数学老师扶了扶眼
镜，吼道： “叫你站起来，哑巴啦？?
袁娜理都不理，头抬着，眼睛斜视了数学老师一下。
数学老师气得嘴直哆嗦，然后扬起了手，在半空停了两
秒，接着又换成了邀请的手势： “诗卿，你来写。”
“哦。”诗卿上了讲台，这才化解了尴尬的局面。
数学老师刚走，袁娜便拿起试卷，将其撕了个粉碎，然后
撒向抽屉。
忽的，她又哭了起来。这是诗卿看到她第二次哭。
大家一片愕然。
8
袁娜考得差极了。诗卿从办公室那里看到排名，袁娜已经
落到三十多名了。数学连五十分都不到。
她看起来沮丧极了，大概是心情不好吧。我英语没考好，心情也不好。诗卿想着。而身边的楚楚心情也不好，数学虽然
没有一塌糊涂，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班级里一片哀鸿遍野，比隔壁班的还惨。隔壁班的同学跑
来，惨胜中找乐。
为了给自己打鸡血，后排的几个同学突然提议说：“跟隔
壁班的男生踢一场球，找回自信。”
没想到隔壁班的男同学欣然应允。
男足比赛那天中午，袁一哲亲自跑去给他们鼓劲儿。女生也都放下试卷去为男生们喝彩，喊加油。袁娜竟然出奇地去了现场，不过，她只远远地看了袁一哲几分钟后，又悄悄地离开
了。这一幕，全都被赵然看在眼里了。
“喂，诗卿，我觉得袁娜心里有鬼。”
诗卿正在人群中看着楚楚呢，并未在意，搭话道：“有鬼
灭鬼。”
“给你说真的，袁娜来了，又走了。”赵然提醒。
诗卿吃了一惊，猛地回转过来，道： “在哪？在哪？?
操场门口，只见袁一哲离去的背影……
9
诗卿班的男足赢了，隔壁班的男生又提出来比一场女足。
女生们可从来没踢过足球啊。听完他们的提议后，女生大
乱，叫声连连。
隔壁班的挑衅说诗卿班的女生胆小。
女生们火了，说，比就比。第二天操场见。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大家集聚操场。赵然仔细寻了一
遍，发现只有袁娜不在。
那天，楚楚上场了，而且还是前锋。诗卿的眼睛都没离开
过楚楚。
楚楚很勇猛，跑前跑后，矫健的身姿赢来了阵阵喝彩，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可惜用力太多，进了一个球后，她便累倒在
地。大家见状，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回寝室。
很快，替补的女生也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只得继续
换人。
最后，诗卿班的女生以1∶0的成绩战胜了隔壁班的女生。
诗卿的班级赢了两场，大家一起欢呼：“下次考试一定会赢。”
那天中午，诗卿回去之后，写了一首情诗，打算下午就给
楚楚的。他觉得，她英姿飒爽的气魄必须要再来一点甜。
可惜下午，楚楚没有来。据说，累得动弹不了了。据说，中午的时候，几个男生还去看望她了。诗卿的心就像泼了凉水
一般，别提有多难过了。
没想到，还有比泼凉水更可怕的事情呢。据袁娜的几个室友说，她们回去时，发现门打不开了。知道袁娜在里面，便喊了很多声，袁娜就是不给开门。最后，大家一起用脚踹，才踹
开。她竟然躺在床上，像没事人儿一样。
几个女生说，班主任才找她们谈话没几天，不好意思再找他。突然，诗卿提了一句：“喂，你们得小心啊。别让她变成女
版的马加爵啊。你们五个一定要一起出行，不可落单啊。”
他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咯噔了一下，道：“对哦，对哦。
妈呀，这、这日子可怎么过。我们一定要时刻在一起。”
其实说完这句的时候，诗卿就开始担心楚楚的安危了。
“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呀。”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10
自从袁娜塞了纸条在袁一哲的抽屉里后，办公室也有了
改变。
晚上,袁娜已经不能在办公室里继续念书了。因为，看校的把办公室的电也给停了。为了防止袁娜出现，办公室的锁也
悄然换了一把大一号的。
另外，袁一哲经常不待在办公室。当然，他也不怎么来督查教室了。教室里的纪律就全靠班长的咳嗽声和大家的自
觉了。
可惜，班长的咳嗽声已经失效了。自习课上，连他自己都
在聊天。
但，袁娜的震慑人于千里之外的功力便有了机会。只要 她咳嗽一声，班级便会立刻安静了下来。偶尔，她砸了一下桌
子，班级也会静得出奇。
毕竟，每个人都知道“马加爵”这三个字。
班长有些看不过去了，长叹一声：“哎。老子这班长就是
个荣誉班长，都没人理的。”
只听袁娜突然吼道：“你给我别吵。”
班长蒙了，作呆若木鸡状。
没过几天，他们都谈“袁”色变，连“袁主任”三个字都
不喊了，甚至连把“圆珠笔”都改口成了“蓝笔”。
教室不叫教室，简直成了一座炼狱。
因为袁娜，小情侣嚣张的动作收敛了一些，但因为班主任
不怎么来查班，因此，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冒得比雨后春
笋都快。
袁娜喜欢袁一哲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不敢谈 “袁”，因
为一谈，人都不成形了。
11
一模过后，按照惯例，又要排座位了。名义上是按照成绩高低的顺序来自选座位。大部分同学都还坐回原来的座位。可
惜，楚楚并未来得及和诗卿坐同桌。
大家都在传着诗卿和楚楚分手的事。为此，诗卿难过了一
晚上。
晚自习结束后，诗卿回到广播室，还在为座位的事而伤神，没想到几个月未响的诡异敲门声又出现了。诗卿不敢开
门，忙问道： “谁？?
“我知道楚楚喜欢谁。”竟然是袁娜的声音。妈呀，这句
话吓得诗卿差点大小便失禁。
诗卿没敢开门。大约过了十分钟，诗卿才打开门，只见袁
娜还没走，正站在那里盯着他呢。
这一下，差点没把诗卿的灵魂给吓到九霄云外去。
“你、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啊。”诗卿急了，
吼道。
袁娜没说话，放下手电筒和充电器就走。
12
诗卿看着手电筒，摇着头，还是把它拿进广播室里充电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手电筒放在了袁娜的抽屉里。
课间去上厕所的时候，诗卿对赵然说：“跟你讲，昨天晚上，袁娜竟然又去敲我的门了，要充电。我没理她。但她说知道楚楚喜欢谁。我没敢跟她搭话，然后，她放下手电筒就
走了。”
“不会吧。她该不会缠上你了吧。”赵然听了，嬉皮笑
脸着。
“喂，跟你说真的，好恐怖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看现在班主任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千万别理他。”赵
然正气凛然。
“万一晚上，她再去敲门怎么办？”诗卿咬了咬嘴唇。
“呃，那你就说，在换衣服。”
“她过会儿再来敲怎么办？”诗卿还是有些担心。
“你就说，一直在换衣服。”
当袁娜再次敲诗卿的门时，他便按照赵然的话说：“在换衣服。”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他才开门。再开门时，发现门
前空荡荡的，手电筒也没有。
自那后，她就再也没有找过诗卿充电。为此，诗卿倒是内
疚了一段时间。
13
天气越来越热了，班级里的气氛也越来越躁动了。听说有人看到班主任拟的能考取大学的学生名单了。
袁娜好像并不在乎。她依旧坐在第一排，哭哭笑笑着。同学们怕她、烦她，又拿她没办法。因此，所有人都达成一个共
识——不招惹她。
袁一哲没这么好过了。上课的时候，他再也不敢看袁娜一眼了。他的头扬着，眼睛盯着电风扇看。他上课再也不说笑了。晚自习也不来查教室了。更荒唐的是，他一到办公室，就
连忙把门锁上，除非有钥匙的老师才能打开。
有一天，正上语文课时，突然，袁娜把语文试卷揉成一团，扔进抽屉里，然后趴在桌子上。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没
人知道，也没人愿意知道。
袁一哲抿了抿嘴，这才看了她一眼……旋即，他的眼神又
转了过去。
14
有一天，在教室走廊处，袁一哲突然叫住诗卿，他吓了一跳。袁一哲过去说：“你的投稿又上了报纸。”诗卿心里美滋
滋的。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正说着，袁娜走了过来。袁
一哲停下了，说道：“没事了，你先去吧。”
只见袁娜好像没看见这二人似的，径直地走向教室。
当她寝室五人一起拼出了她写给班主任的信之后，所有的
人似乎一下子都知道了这件事。包括那些老师们。
因此，高三年级的办公室已经不允许任何学生进入了，没
有除非。终于，诗卿他们班的几个同学向袁一哲提意见了。袁一哲
听后，点点头，道：“嗯，正在联系她的家长。”
几天后的一个清早，从理科复习班来了几个同学，把袁娜
的桌子搬走了。之后一个星期，袁娜都没有出现在教室。
她不在的那个中午，大家简直都要弹冠相庆了，都忘记了一模考试的痛苦，忘记了压抑，感觉美好的日子竟然还可以是
这样的。
后排的几个男生甚至提议道：“从此，无论是谁，哪怕是
窦娥，都不许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大家一起鼓掌。
15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没想到一个星
期后，那几个理科生又把袁娜的桌子搬了回来。
胡汉三——不，是袁娜，她又回来了。
大家都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纷纷把桌子往后移动一些，以保持必要的距离。后排的几个男同学却道：“她不是袁娜，她是
冤孽娜。”
她回来了，但袁一哲却没露面。语文课上，他也没露面，
代之的是一个高大的短发女老师。
赵然小声对诗卿说：“告诉你啊，这个讲课的是袁一哲的
老婆。”
他老婆上了几节，袁娜和她倒也相安无事。不过，星期四上午的那节语文课上，袁娜突然站了起来，离开座位，摔门出
去了。
大家惊愕。
赵然拧了拧胡子道： “天要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下午，袁娜没有来教室。据她的室友说，她也不在寝室。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第二天是二模考试，袁娜依旧没来。
除了袁娜寝室的人稍微紧张些外，其他人都没把心思放在
她身上。
星期六早晨，大家依旧在教室里上自习。突然，赵然戳了
戳诗卿，道： “喂，你看，校门口的是谁？?
诗卿扶了扶眼镜，定睛一看，不是袁一哲是谁？
“嗨，袁娜回来了。”诗卿失声喊道。这声音里分不清是
惊奇还是恐惧。
大家一听，一窝蜂儿地朝校门口看去。只见袁娜身背着小
书包，低着头，慢慢地向宿舍楼走去。
下午，班里有副校长的侄子传话了。原来，袁娜竟然坐车独自去了南京，还跑去戏剧院里听了一场昆曲。最后，在大街上逗留时，被民警发现了。问了情况后，民警拨打了袁一哲的电话，让他去领人。袁一哲那几天抑郁生病，还在医院里打点滴呢，接到电话后，他针管一拔，就去了南京，把袁娜领了
回来……
“啧啧，丢人都丢到大省城了。”
“该不会还继续祸害我们班吧。”
“我的二模一定会考砸的。”
听完后，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直到早自习下课。
很快，袁娜的爸爸来了。人很瘦很瘦的那种，像是雨果笔下的卡西莫多。他穿着一件淡红色的旧衬衫，有一口不怎么洁白的牙。诗卿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跑出去吃饭时，就遇到他
问路了。他问诗卿：“高三文一班在哪里？”诗卿帮他指了指。
诗卿还记得，那是五月的一个早晨，雨过初晴，太阳才 从惨淡的黑云中走出来。微弱的光芒昭示着这个世界好像还有
希望。
当诗卿吃完饭，走到校门口时，只见袁娜跟在那个瘦弱男人的身后，手里握着手电筒，头低着，一声不吭，慢慢地
走着。
太阳旋即又被乌云给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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